“我听懂了”,寒峰缓缓抬眸,平静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最初发现浮梦锦的人是江如烟,而我猜,当时她的目的或许只是想要长生不老,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把浮梦锦这个秘密透露给了周庆元,并让他也尝到了长寿的甜头……我知道了,是因为常悦宫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去搜集更多的浮梦锦来延续寿命,所以她需要当时修真界位序第一的无尽门来帮她寻找浮梦锦。虽然她如今要打开无间地狱的缘由不清楚,但除了周氏一脉,在十年前,当时唯一能使用冥生咒的人,便只剩下江如烟,所以只要她想,这世间便没有她的对手,而月尘在知晓这一切后,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一切。”
“与一点即通的人交谈起来”,迅风非常满意的颔了颔首,忍不住称赞道:“就是轻松得多,江如烟远比你们想的,还要活得久,且她也并没有沈钰所想的那么好杀,所以如今的她还活着。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你弟寒河是为江如烟所杀,因为他撞破了江如烟的诡计。”
其实寒峰心里也清楚,沈钰不可能会对寒河动手,以他对沈钰的了解,若他真知晓此事,只怕还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寒河。
可寒河到底也是因沈钰而死,寒峰不恨他,但也没法彻底放下一切去原谅他。
“那月尘打开无间地狱的理由呢?”寒峰又猜测道:“我猜江如烟在背地里做这么多恶事,让众人把矛头都指向月尘,想来是在逼迫他……把他逼上,绝路?”
“对,虽然沈钰不肯与这种人合作”,迅风颔了颔首,说道:“但他也有必须要打开无间地狱的理由,所以江如烟一直在给他施压,一直在催促他尽快去办此事。若是败了,江如烟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他复活,若是成了,她便能顺势完成她自身想做的事,且事成之后,打死不肯揭露真相的沈钰,还会被众仙门世家联合一起对付。”
众人:“啊这……这……”
理由,原因,过程皆有,虽然没有证据,但众人一时之间,竟也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且不说他愿不愿意说,此事若是由沈钰自己说出来,只怕也没人会信,毕竟当时的众人都只相信亲眼所见。而有些人对沈钰的恨意,甚至已经达到了,谁敢替他说话,都会被打死的地步。
许是真的被岁月冲淡了一切,又或许是他们真的也拿沈钰与寒川没办法,所以便只能被迫留在此处,听着迅风“揭露一切真相”。
“所以我不认为他会因为什么爱而不得,什么丧失理智而去对江惜痛下杀手”,迅风深深的看向沈骏,平静的说道:“而他之所以只字不提,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浮梦锦,不去牵连旁人。更多的,是为了保住……你眼里的江惜。”
心脏在那一刻遭遇了重创,沈骏忽然就醍醐灌顶,双眸猝然睁大,他满脸震惊的看着迅风,久久不能平静。
是了,好像是对上了,沈骏不愿意相信沈钰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可真当真相摆在自己面前时,他又害怕了,他害怕沈钰是为了自己。
没有人愿意欠人情,沈骏也亦是如此,尤其是沈钰,他可以犯错,可以行恶,但唯独不能为了沈骏而牺牲这么多。
“为什么?”眼帘微颤,眸光不住在颤抖,沈骏颤声道:“为什么他也要打开无间地狱,是……因为什么?”
“这一切”,迅风抬手一指,将沈骏彻底贯穿,“都是因为你!”
霜降宛若一条银龙,剑身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绚丽的光痕。剑气激荡,周围的云雾被瞬间撕开,露出湛蓝的天空,衣袂翩跹,十指相扣的手坚定不移,向着远方的山川湖海飞驰而去。
沈钰不知道寒川要带自己去哪,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言。回忆起诀别时的恶语相向,寒峰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容貌定格在了十年前。
他等了你整整十年,这十年间,他日日都在自责,也日日都在懊悔。
你的命是他救的。
命中情劫应验,他没能躲过。
他的命中情劫是你。
沈钰直到如今都无法将这些话消化,他小心翼翼的侧过首,看向目视着前方,眸光坚定的寒川,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怎么了?”感受到他的目光,寒川也微微侧身,问道:“为何要一直看着我?”
“清雅哥说,你死了”,眼帘微颤,胸腔的疼痛再度苏醒,只用这一瞬,沈钰便红了眼眶,喃喃道:“是为了,救我?”
“我是死了,但”,寒川微微一顿,像是怕给沈钰带来压力,怕他自责,斟酌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我也是为了自己,你无法眼睁睁看我死去,我亦是如此,所以救你,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你傻不傻……”,沈钰真的心疼得快要昏厥,他从来都是这样,情愿为在意的人付出全部,也不要他为自己做这种傻事,“你怎么能……怎么能……”
是因为自己的执念,自己的自私,寒川凭什么为他牺牲至此,他又怎能让寒川因为自己,而做出牺牲?
“不傻”,寒川抬手将他拥入怀中,俯首在额间落下一吻,浅浅的笑了笑,温声道:“爱你,是我此生做过最明智的选择,在我心里,你永远值得。”
“可我要去打开无间地狱的封印”,耳畔风声不断,可心却莫名感到一丝安定,眸中泛着泪花,沈钰仍旧难以置信的问道:“即便如此,你也……”
“无悔”,不等他问完,寒川便再一次坚定的回答了他,“只要是与你有关的选择,那答案便只有一个。”
“妈的,寒雪尽!”沈钰在那一刻泪崩,他反抱住了寒川,整张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哽咽地声音闷闷传了出来:“我……好爱你。”
“我也很爱你”,寒川又吻了他的墨发,温声道:“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熟悉的人,熟悉的话语,尽管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不记得与他的记忆,可他能感觉到,他们在曾经,在十年前,也这样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对对方说过无数次“我爱你”。
只是他忘了,只是他不记得曾经。
听不见心跳,也感受不到呼吸,可如果他的心脏还能跳动,此刻一定会疯狂的撞向胸膛。
“我会保护好你”,沈钰再次抬头时,已是满脸泪痕,被风撩起的碎发打在脸上,他坚定的说道:“绝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我也会保护好你”,指腹轻轻为他擦去泪痕,当情感不再克制时,他眼里都是最真实的表现,“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好”,沈钰哭着笑了,他踮起脚尖吻了寒川,温声道:“这一次结束,我再也不会与你分开。”
“我已对霜降下了令,它会带你去传送到无师之巅的传送阵处”,寒川微微松开了他,温声安抚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行一步,我紧跟随后。”
“好”,沈钰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不太想多问,甚至仍旧不希望寒川陪着自己以身涉险,可如今他败露,在他没有能力的状况下,就只能依靠着寒川,尽快抵达无师之巅,沈钰提醒了一句:“你多加小心。”
“嗯”,寒川俯下身子又吻了他好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从中抽离出来,额间互抵,呼吸渐促,指腹摩挲着沈钰的脸颊,依依不舍的眼神简直要拉出丝,他沉声道:“等我。”
不够,远远不够,吻他是一件令寒川兴奋的事,永远不会厌倦,也永远不会知足,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对沈钰有这种感觉。
明明在他不记得自己时,寒川告诉了自己无数次要尊重,要克制,可他仍旧在边缘不断试探,蠢蠢欲动,直至破格了之后,他才发觉情难自控,像是中毒,又像是上瘾。
舌尖还眷恋那一丝湿润,看着他炽热的眼神,沈钰的眸光在那一瞬便软了下来,眸光缱绻,情思缠绵,他最后吻了一下寒川的脸颊,才说道:“好,我等你。”
“在场的诸位或许只知道,无师之巅曾在多年前与魔族签订过契约”,迅风收回了指向沈骏的手,说道:“也只知道在那以后,无师之巅传位便在没传过外姓。”
“传位只传嫡长,所以正因如此,我爹当年才遭到了那么多白眼,还有那么多先生与其离心”,一提到此事,沈骏就再也忍无可忍,他提高了声量说道:“可我爹的宗主之位,确确实实是我大伯给他的,他没有偷,没有抢,只是遵从大伯的遗愿,勤勤恳恳的为无师之巅奉献了一生!若是我爹坏了规矩,他一定会把宗主之位还给他,可他没有,我也没有!谋权篡位的是沈钰!是他觊觎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涧渂说的不错”,一直与沈承运交好的芳泽颔了颔首,趁此机会也替他解释道:“承恩在临走前,为了让众人信服,还亲自写了遗书,上面的字迹是他,这我不会认错。就算传位只传嫡长,但承运的能力,我等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承恩将宗主之位传给他,传给如今的嫡长涧渂,此事没有任何问题。”
“是啊,当年我也不太明白无师之巅为何会因此事内乱”,一些年纪大的前辈,也表示赞同,应和着说道:“当时的沈钰尚且年幼,且一直在外流浪,生死不明,撇去生死不说,就算把宗主之位给他,那以他当时的年纪来看,他能做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他在外流浪时,甚至还杀了人”,陈岸又跟着说道:“十年前的审讯中,他交代过,十二屿晏泽武,就是死于沈钰手下。当时他不过十岁,便已有了作恶之心,这样的人,也配当一派之主?”
“很好,你既然提及此事,那我便不得不说一下这位晏泽武的过往”,言毕他还刻意朝十二屿那十二位长老看去,沉声道:“诸位有想过,当时身在阳城流浪的沈钰,为何会遇到晏泽武,并将他杀害吗?身为十二屿宗主的晏泽武,又为何会出现在阳城那种地方?”
“呃……为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当年这些事也没问啊,就问了沈钰是不是杀了晏泽武,之后就没下文了。”
“当时的阳城,还一片混乱”,寒峰的声音像是一缕清风,轻轻开口,便传开了整个无极圣殿,他有意无意的提醒道:“所有犯下不可饶恕之过错的人,都会被流放至阳城。”
“晏泽武,十二屿上一任宗主,晏听,晏无渡的生父”,知晓此事那十二位长老无法反驳,迅风又继续说道:“因断袖之癖!残害同门!荒淫无度!嗜血成性!而被十二位长老联合逼退了位!而后流放至阳城!”
“什,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十二屿还有这样一段历史?我怎么没听过?”
“家丑不可外扬”,凌飞又说道:“难怪当初问话都只问一半呢,原来是多问几句,就会露馅。”
“现在看来,不止是江如烟啊”,吴齐回过头,对凌飞说道:“看来这十二屿对沈兄的那场审讯中,多少也夹带了点私人恩怨。”
闻言那十二位长老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但却无一人敢反驳,个个面含愠色,无奈摇头。
“所以他当年为何要杀晏泽武”,迅风这才回过头看向众人,坦然的说道:“想必不需要我再多说了。”
“就算他杀人有理有据”,陈岸依旧不服,反驳道:“可不过十岁的他能做什么?当时的他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若是真把宗主之位传给他,只怕无师之巅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