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从手包里掏出一支女士香烟,“不过,我喜欢。”
火苗在风雪中明灭,张震猛地按住她拿打火机的手:“告诉我他的据点。”
他的掌心滚烫,透过手套灼烧着她的皮肤,“我要亲眼看看,这只老狐狸到底在捣什么鬼。”
安吉丽尔的睫毛微微颤动,将香烟碾灭在雪地里。
远处传来街头艺人演奏的《平安夜》,在寒风中断断续续。“再过三小时就是圣诞节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就不能陪我听完午夜钟声?”
张震沉默着起身,拍落大衣上的雪。他望着橱窗里旋转的圣诞八音盒,想起姜晓琀期待的眼神。
“我和晓琀约好了去瑞士滑雪。”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安吉丽尔,我们之间,从来只有利益。”
寒意顺着安吉丽尔的脊椎爬上后颈,她猛地站起身,皮靴踩碎积雪发出脆响:“好,跟我走。”
她头也不回地踏入风雪,金色卷发在身后扬起锐利的弧度,“但丑话说在前头——”她转身时,枪口抵住张震胸口,“如果这次行动出了危险,各安天命!”
张震的指尖轻轻按在腰间的蝴蝶刀上,金属刀柄的冷意透过衬衫传来,让他想起莫斯科寒冬里的冰锥。
安吉丽尔踩下油门,黑色福特如深海中的鲨鱼,迅速切入皇后区的车流。
他瞥向车窗外,霓虹灯牌在雪幕中扭曲成斑斓的光带,却怎么也照不亮安吉丽尔眼底的阴影——那是常年游走于黑暗地带的人才有的底色。
\"到了。\"
安吉丽尔猛地刹车,轮胎在积雪路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前方是栋三层楼的汽车旅馆,外墙的粉色涂料剥落大半,霓虹灯牌上的\"LoVE\"只剩\"oV\"在闪烁。
推着热狗车的男人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从街头走过,他鼻尖冻得通红,仿佛流浪汉似的瑟瑟发抖,却在看见安吉丽尔时,用戴着手套的手比出了\"oK\"的手势。
\"三楼 307,左右两间各有两名保镖。“安吉丽尔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她在巴黎执行任务时缴获的战利品,”沙比利的副手有随身携带炸弹遥控器的习惯。\"
她忽然倾身,在他耳边低语,\"要是你被炸死了,我会把你的骨灰撒在哈德逊河。\"
张震扯了扯棒球帽,遮住半张脸。
雪粒打在他睫毛上,却没能模糊他望向防火梯的眼神。
绕过旅馆正门时,他注意到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有规律地转动——每15秒扫过一次后巷。
他在心里默数,当第七次红点转过时,纵身跃上垃圾桶,手掌扣住生锈的栏杆,像只夜猫子般悄无声息地爬上三楼。
室内暖黄的光里,四个男人围坐圆桌,貂皮帽男人正用匕首切割可卡因,刀刃反光映出他鼻青脸肿的旧伤——确是沙比利的得力副手\"鬣狗\"。
张震屏息数着人数,忽然注意到墙角放着的轮椅,正是沙比利标志性的款式。
\"头儿什么时候回来?\"有人往炉子里添柴,火星溅在地毯上,\"纽约的鬼天气真他妈的——\"
\"闭嘴!\"鬣狗突然拍桌,蓝宝石戒指磕在玻璃烟灰缸上,\"今晚十点前必须把货转移,要是让老板知道坏了事儿——老子先弄死你!\"
张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道,“沙比利就这么缺钱,来了纽约竟然倒腾洗衣粉?难道想靠这个来凑够股市博弈的资金,简直是开玩笑吧!”
里面的话音未落,张震已翻身跃下防火梯,雪地靴落地时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安吉丽尔刚掐灭烟头,就见他从阴影中闪出,睫毛上的冰珠簌簌滚落:“沙比利的轮椅在房间,人应该没走远。\"
\"怎么确定不是陷阱?”安吉丽尔挑眉,却在看见他掌心的冰晶时愣住——那是从窗缝里刮来的可卡因粉末,在雪光中泛着细小白点。
\"鬣狗在分装毒品,说明他们打算交易。“张震用雪擦净掌心,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自由女神像,”十点,观景台。\"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按住安吉丽尔启动的手,“你监视他时间不短了,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贩卖洗衣粉吗,这不是他的专业啊!”
安吉丽尔耸耸肩道,“我不是他,我怎么知道,现在随时可以收官抓住他,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这样抓住他太没趣了!”
这种心理就像是两个武功高手,相互对峙多年,都想用最精妙的招式赢了对方,二不是让对方踩西瓜皮摔死。
张震点头道,“这次我一个人去。\"
\"你以为自己是 007?”安吉丽尔冷笑,却在触到他袖口的血迹时骤然噤声——那是方才他攀爬时,被生锈栏杆划破的伤口,血珠已在低温中凝成暗紫的痂。
雪粒子打在车窗上沙沙作响,张震低头给姜晓琀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删掉\"等我回来\",换成:\"圣诞快乐,替我吃掉姜饼人。\"
发送键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神——不再是方才窥窗时的冷冽,而是某种柔软的、近乎温热的光,像雪夜壁炉里的火星。
安吉丽尔忽然调转车头,轮胎在雪地上划出半圆:“先去唐人街。\"
她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的枪伤疤痕,”这些天沙比利喜欢在溜达,几乎每天必去!另外你需要一把趁手的家伙!\"
说着她摸出了一把伯莱塔九二式,和两个弹夹递了过去。
\"不必。\"
张震望向车窗外掠过的圣诞彩灯,从口袋里摸出枚青铜钥匙扣,甲骨文\"震\"字在雪光中泛着温润的光,还有几枚亮晶晶的银圆和几根金针。
\"我的称手兵器,从来不是火器。\"
车停在唐人街牌坊下时,街角的钟刚好敲了九下。
张震推门下车,雪花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钻。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蝴蝶刀,忽然想起姜晓琀在古董店说的话:\"这把刀太锋利了,容易伤着自己。\"
而此刻,他只希望这把刀足够锋利,能在黎明前,划破纽约圣诞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