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宁雨泽,早已将之前的狼狈抛诸脑后。
苏予寻神色平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宁雨泽,漂亮的眼尾渗出一抹冰冷的厉色。
手枪中还剩下最后一发‘真枪实弹’的子弹,对于这样的结局,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多少惊讶。
就如同之前的反应一样。
“荷官先生。”
清冷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山间清晨的第一缕霜风,不紧不慢地响起:“是不是应该进行下一轮了?”
那声音好似玉石相击,清越又带着一丝疏离,落入荷官的耳中。
似有一股无形的凉意蔓延开来。
荷官追寻着这声音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花瓣一样的眸子,就像是陷入了一汪平静无波的幽潭之内。
他下意识地微微颔首,整个人都从刚才的意外情绪中脱离出来。
“咳……接下来,将进行第六轮牌局,也就是本次赌局的最后一局!”
荷官低沉的声音引起了在场人群的注意力。
他们停止了窃窃私语,全部转头看向赌场的中央。
终是迎来了最后一轮的比拼。
此时,就连顾唤辰,心中都多少增加了些紧张之意。
这次明显和之前不同,那枪里,可就只剩一发了!
可想的结局昭然若揭,不是宁雨泽,就是苏予寻。
他们之间,总得死一个!
“唰……唰……”
一张张纸牌从桌上轻巧地掠过,光影在牌面上飞速跳跃,闪烁。
纸牌再一次精准无误地停在两人的面前。
“现在请两位玩家分别查看自己的底牌。”
荷官始终扮演着一个优秀的引导者,尽职尽责地将这场‘闹剧’推向高潮。
周边的赌客全都闭口不言,不似曾经那般吵闹。
饶是如此紧张的时刻,苏予寻也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像,整场赌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又或者,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输家。
白皙的手骨节匀称,肌肤泛着温润的光泽,如同上等的羊脂玉。
苏予寻指尖轻触牌面,动作优雅流畅,带着一种无形的韵律。
随着他的动作,纸牌的一角被掀起,肌理细腻的手背上,起伏的血管清晰可见,却并不显得夸张。
透着青色的脉络如蜿蜒直入云霄的山峦,如画一般美好的‘景色’,不经意间撩拨着人的心弦。
很快,三张底牌便被他牢记于心。
宁雨泽低垂着眉眼,同样在查看自己的牌面。
他目光沉沉,黯淡的眸底掩去了内心的想法,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而那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却彰显出了他对于这次牌局的重视。
见两人都已经看过了自己面前纸牌的内容,荷官适时地开口:“请两位玩家出示你们的第一张底牌。”
话音刚落,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张相同底色的牌被推出,焦点顿时聚集在它们之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场赌局马上就要迎来了终点。
“请两位玩家展示自己所选择的底牌。”
荷官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就连他的语速,仿佛都快上了不少。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赌局结束的那一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动作竟出奇地一致。
“怎么样?怎么样?”
“都是几啊?谁的更大一些?”
“哎呀!挡住了,看不见呐!”
“别挤,别挤!都别挤!”
荷官看了眼宁雨泽手边的牌,再转头朝着苏予寻身前的纸牌瞧去。
最后又落回了宁雨泽的牌面之上。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唇瓣张合,宣布着显而易见的结果:“宁先生的底牌数为红桃8,而苏先生的……底牌数是黑桃6。”
“……赢了?居然赢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这算是峰回路转吗?”
“难道是因为之前太衰了,从现在开始转运了?”
“管他的呢!兄弟们,我看到希望了,哈哈!”
“正常吗?这正常吗?眼看着苏予寻就要赢了啊!”
“哪儿来的‘眼看’,这不才刚刚开始吗!”
“宁雨泽,宁雨泽!给老子冲啊!”
被点到名字的宁雨泽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是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稍微低垂着头颅,一双细长的眸子紧盯着自己面前那张,已经被翻过来的纸牌。
“荷官,可以宣判结果了吗?”
宁雨泽突然转过头,含着戾气的眸子看向荷官。
荷官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心里发紧:“可以。”
良好的职业素养致使他情绪稳定,但在这副镇静的外表之下,他的心跳有些加速。
“第一场,由宁先生获胜。接下来,请两位进行第二场,选择自己的底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宁先生,有哪里不太对……
苏予寻轻轻挑了挑眉,看着对面的宁雨泽若有所思。
却不见一丝的紧张与局促。
又是一次几乎同时的选择,两张牌自不同人的手中被推出。
荷官看了看苏予寻,又将目光转向宁雨泽:“请两位玩家展示自己的底牌。”
苏予寻手指轻动,视线却一直落在宁雨泽的动作上。
此时的宁雨泽没有抬头,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牌上,竟未察觉到苏予寻的审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也许,冗长的赌局,将在此时决出胜者。
两张牌掀开,全场再次哗然。
可是却并非惊喜,失望,甚至感叹。
而是不解与茫然。
闪着莹莹绿光的赌桌之上,除了那还未被掀过来的纸牌,两张数字一模一样,就连同花色都别无二致的扑克牌,静悄悄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