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疾风卷过,拉合尔?普玛的坐骑踏着重雷般的步点疾驰而来,胸前的狼牙项链随着颠簸撞击出清越的响声。他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蜷缩的这群“先遣减丁军”,随即用力勒住缰绳,向斥不台大声道:“野娃子!”他的声音裹着沙砾般的嘶哑,弯刀刀柄上的缠绳还沾着血迹,“把这些白皮狗交给我,普玛族的献祭上天神缺少不得仇人血。”说罢竟不顾斥不台的反应,直接驱马绕着俘虏队伍打转,眼睛里闪烁着复仇的光芒,开始逐一点数,那模样就好像在盘数着如何处置这些囊中之物的“减丁军”。
斥不台微微扭过脸,看了看拉合尔?普玛,轻轻摇了摇头,嗓音低沉如旧皮革摩擦的声响,尾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道:“不行,不能把他们给你。”
旁边的潮洛门见状,猛地扯动缰绳,战马向前踏出几步,他冷冷地俯视着拉合尔?普玛,嘴角扯出道冷笑,眉梢扬起倨傲道:“凭什么给你们,这是斥不台抓来的。而且就算给了你,你也未必有本事拿得走!”话音未落便传来身后亲兵们压抑的嗤笑,混着战马喷鼻的声响,在蒸腾的热浪里碎成细小的光斑。
“对对对,不能给,我们觉得做您的俘虏比较合适,您是那么英武仁慈。”伯尼萨翻译眼见局势不妙,忙贴紧斥不台的马腹,鼻尖几乎要蹭到鞍鞯上,急忙见风使舵地插话,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说罢偷偷瞟了眼满脸杀气的拉合尔?普玛,又佯装害怕地迅速躲到斥不台身后,那模样像极了偷藏在岩缝里的沙鼠。
听到这话,拉合尔?普玛猛地拔出弯刀,重重磕在马鞍桥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探头探脑的伯尼萨翻译,怒吼道:“你们今天必须死,拿仇人祭神能为我们驱灾消难。”说话间不得不猛眨眼睛,将涌上来的热意逼回眼眶。
看到拉合尔?普玛对自己视若无物,而那些普玛族骑兵呈扇形开始渐渐逼近“减丁军”,斥不台眼珠微微一转,脸上立刻换上了副笑容,看似友善地笑着上前,拍拍拉合尔?普玛的后背道:“拉合尔大人,这样,我会给你们最想要的,但这些人必须由我来处置!而且您也知道,虽然你们部族现在人手不少,但都因为之前的奔波和战斗虚弱无力。据说这次减丁,你们也没有太大损失,不如就听我一句劝。”
拉合尔?普玛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毫不理会斥不台的示好,眼神冰冷得如同寒潭,冷冷道:“那又怎么样?白皮人和咱们是世仇,这些白皮狗踏过的每寸土地,都该用他们的血来洗,这些人我要定了。”说着决然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潮洛门看着拉合尔?普玛那跋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噌”地冒起,带着几名亲兵凑到近前,咬着牙道:“把尔硕?普玛叫来,我们和你们的头人谈,你说了不算。”
“从你们那儿回来就病倒了,昨晚刚死,我现在就是头人。”拉合尔?普玛眼眶瞬间变得红润大声道,像是被揭开了心底的伤痛,话语中带着些赌气的意味。
潮洛门和斥不台听到这话,惊讶地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摩尔萨却在这时骑着马风风火火地凑上前,他涨红脸大声道:“拉合尔,你这个叛徒的种,快带着你们的人离开这里,否则我让我爹带兵来围剿你们。”少年的声音像走调的胡琴,带着几分年少的莽撞。
拉合尔?普玛瞟了眼摩尔萨那愣头愣脑的模样,突然笑出声,那笑容像冰面上裂开的细缝,带着刺骨的冷。他摸着刀柄的手指骤然收紧道:“反正是个死,能拉你那个蠢爹来垫背也不错,等我们宰了这些白皮人就冲进雪雨湾。”说罢挑衅地望向斥不台和潮洛门。
弱冠之年的摩尔萨顿时火冒三丈。“哗啦”一声拔出弯刀,那声音清脆而又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意道:“你试试!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他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年少的冲动与不顾一切的狠劲,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不安地刨着蹄子,扬起阵阵尘土。说罢,他用力一夹马腹,就要纵马往前冲,大有一股与拉合尔?普玛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而周围的普玛族人们,在摩尔萨这一激之下,也纷纷被点燃了心中的怒火。他们瞬间拔刀举矛,上千柄弯刀与长矛同时扬起,在炽阳下织成一片寒光闪烁的穹顶。“反正都是死,今天我们就要进雪雨湾。”他们大声呼喊着,此起彼伏的呐喊惊得远处羊群炸群,声音里裹挟着同归于尽的狠戾决绝。有人将矛头重重顿在地上,木柄震落的红漆混着草汁,在黄土上洇出暗红的斑点,宛如提前绽开的血花。他们眼中跳动的疯狂与牛皮甲上斑驳的血锈相互映衬,连拂面的热风都染上了肃杀之气。
见此情形,雪雨河对岸的格勒部族骑兵如黄色浪潮翻涌而来,千张牛角弓在马鞍侧碰撞出闷响。最前排的骑手已将弓弦拉至耳际,雕翎箭的尾羽在气流中绷直,箭镞对准拉合尔?普玛等人,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如同一只只冰冷的眼睛,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将他们射成刺猬。
远处的普玛族骑兵见状,也不甘示弱,如蚁群般蜂拥拥而起。他们同样张弓搭箭,马蹄声如雷,准备向着这边冲来,皮木盾连成灰黄色的墙,弓弦绷紧时发出的“咯吱”声与沙砾滚落的响动此起彼伏一时间,整个雪雨河边都被这紧张的气氛笼罩,仿佛张即将被拉破的跳动大网,在上空碎成不安的涟漪。
几千伯尼萨帝国减丁兵被困在这即将爆发冲突的中心,他们惊恐地看着好似即将内讧火拼的乌坎那斯人,望着那四周如潮水般逼近的甲胄,听着不同部族间愈发激烈的叫骂,仿佛能听见自己喉间滚动的吞咽声。有人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前褪色的圣像,木刻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却比不上此刻心脏被恐惧攥紧的剧痛。
看着双方开始激烈地挑衅对骂,甚至蠢蠢欲动地一步步互相靠近,斥不台的声音如重锤般砸在凝滞的空气里怒吼道:“你们真想死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嘈杂的环境中依然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那隐约的绝情冷硬让逼近的普玛骑兵们脚步微顿。
“是你们逼的!”拉合尔?普玛猛然转头,眼白里布满的血丝让瞳孔几乎成了两团燃烧的赤焰,满是愤恨与不甘道:“我们忍很久了,就是死也要死在雪雨湾里。”他恶狠狠地说道,说罢还向身后的族人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凶狠,似乎在暗示他们要先下手为强,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普玛族骑兵顿时臂夹长矛,刀柄重重磕打战马侧腹,扯马想要突袭,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斥不台突然大声道:“你们可以进入雪雨湾!”他的这句话如同声惊雷,在原本喧闹的战场上炸响,瞬间让正在逼近的双方骑兵同时僵立在原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住了,原本挥舞的刀矛停在了半空中,兵器碰撞的声响与战马的踏蹄声骤然消失,愤怒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唯有风吹过草原的沙沙声,以及雪雨河的潺潺流水声清晰可闻,将人们急促的呼吸声泡得透亮。
普玛族的小头人们眼神中透露出丝警惕,似乎察觉到这可能只是斥不台的缓兵之计,有人用长矛尾端无意识地划拨地面,黄土下露出的草根蜷曲如问号,恰如他们此刻纠结的心思。
但斥不台却又大声道:“普玛族的兄弟姐妹们,萨沙老爹允许你们进入雪雨湾,但现在是你们想进去消病减灾?还是和我们血拼?”边说边死死盯着拉合尔?普玛等人。
普玛部族的几个小头人听到斥不台的话后,他们盯着斥不台腰间悬挂的银酒壶,那是萨沙?格勒赐给信诺之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们开始互相凑近窃窃私语,眼神中满是犹豫和纠结,不时地摇头或者点头。片刻后,他们又围到拉合尔?普玛身边,低声商议起来,混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积雪融化前最后的挣扎。他们的声音很小,在风中几乎听不清楚,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可以看出,他们正在进行场激烈的讨论。最后,他们都用力地点点头,互相使着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种决然,仿佛只要稍有变故,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来个鱼死网破。
等商议完毕,拉合尔?普玛随即调转马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那股倔强与不屑,向斥不台冷笑道:“你能将这些白皮人赶到这里,确实有些本事,但无非是放羊牧马的技巧,但进雪雨湾这件事,我怕你这个娃娃说了不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挑衅,试图再次激怒斥不台。
听到这话,潮洛门心中那原本稍稍平息的怒火,瞬间又被熊熊点燃。他额角的青筋暴起,血管跳动得异常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那紧绷的皮肤。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在阳光的映照下,那一口牙齿白得刺眼,却透着丝丝寒意:“哼,既然你们普玛家一心求死,那就别怪我们三千铁骑毫不留情!”说罢,他猛地举起手臂,在空中用力地挥了挥,向身后的骑兵们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刹那间,三千格勒骑兵整齐划一地将腰间的弯刀高高举起,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滚滚雷鸣在广袤的草原上碾过,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这声响直冲云霄,惊得在云端翱翔的苍鹰都发出了一声嘶哑而惊恐的啼叫。前排骑兵身上的甲胄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连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银墙。矛尖晃动之间,光影交错,在这光影的缝隙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普玛族人们的脊背骤然绷紧。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战火再次一触即发之际,斥不台突然踩镫而立,身影遮住了半片阳光,在地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爹说的!”他大声喊道,声音在草原上远远地传了开去,“但是,听好了,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只能是三天以后!”
拉合尔?普玛此刻已是双眼通红,愤怒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听到斥不台的话,他猛地回过头,脖子上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咽下一口怒气地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斥不台不慌不忙地坐回到马鞍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好似带着几分嫌弃地望着拉合尔?普玛,就像在看着件令人厌恶的东西。“你们这么贸然进入,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们身上可能带着瘟疫,一旦进入,就会传染给其他部族。老爹需要几天时间把他们迁徙走,还要给你们留出专门的草场。怎么,难道你们普玛家是那种恩将仇报的部族?非要提前进入,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如果你们真的这么蛮不讲理,就算老爹想容你们,其他部族也绝对不会答应!”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似乎充满了无奈和对普玛家的失望。
普玛族的几个小头人仔细思索了片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于是,他们急忙凑上前,异口同声急切道:“后天真的可以进去吗?”
斥不台面带微笑,用力地点点头道:“可以,但必须是老爹安顿好其他部族,你们如果非要提前进去,就不要怪老爹不留情面,而且这些俘虏得留给我们,就是这样的条件,怎么选?你们自己看着办。”他的语气中带着种不容商量的坚定,脸色紧绷,眉宇间开始透出股凶狠之色补充道:“如果到时候你们进不去,我把脑袋给你们祭天。”
望着斥不台笃定的神色,几个普玛家小头人面露喜色,绕过拉合尔?普玛,抢着应道:“俘虏我们不要,只要你们信守承诺就好。”说罢脸上终于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潮洛门却咂咂嘴,愁眉不展地盯着斥不台,刚想张口说什么,但等看到已经将此信以为真并欢天喜地的普玛族人们,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看到冲突危机暂时化解,伯尼萨翻译那张苍白的脸瞬间泛起潮红,原本佝偻的脊背陡然挺直,仿佛被抽去脊梁的蛇突然注入了毒液。躲在斥不台马后的他踩着碎步冲上前,肥胖的手指死死攥住斥不台的马镫,金属与皮革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仿佛他急切的心情在这碰撞中迸溅出火花。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苗,就像两颗浸泡在灯油里的珠子,随时都会燃烧起来般道“大善人!”他的声音尖细得如同被掐住喉咙的公鸡,带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颤音,“让我们做您的奴隶吧!”说着猛地将脸贴向马镫,几乎要亲吻那沾满雪泥的铁掌,“我可以像影子一样跟着您,像回声一样传递您的每一句话,像牧羊犬一样管理这群迷途的羔羊!”他的袖子在马镫上快速地擦拭着,仿佛那不是一块冰冷的铁,而是能映照出他谄媚笑容的铜镜。
斥不台缓缓转过头,皮甲与披风摩擦出低沉的沙沙声,仿佛是草原狼王在警告觊觎者,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冰锥,望着伯尼萨翻译的眼睛道:“我不需要奴隶。”斥不台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冰层下的暗流,“而且你们只需做一件事。”他突然探出身子,手指捏住伯尼萨颤抖的下巴,将那张堆满谄媚的脸抬了起来,“就可以平安回家。”
伯尼萨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吞咽了块寒冰。斥不台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战场上的血腥味,混着皮革与铁锈的气息,直扑他的鼻腔。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的乌坎那斯首领远比那些伯尼萨督战队更可怕,那些人只会用刀剑掠夺,而眼前这位,似乎想要的不只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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