脓液般的黄汤在祭坛中心的坛子中沸腾般翻涌,冒着粘稠的泡泡,氤氲着腐殖质腥气的祭坛周围,围着一圈穿着祭司袍的信徒。
——他们嶙峋的脊梁上,镶嵌着与血肉交融的琥珀色甲壳,透过甲壳可以看清人体脏器正随着地脉震颤嗡鸣。
——他们深陷如腐坏果核的眼眶里,幽碧磷火正啃噬着残存的视神经。每当眼轮匝肌抽搐,便有荧绿脓浆顺着颧骨沟壑滑落。
——他们开裂成四瓣的嘴唇间流淌出混杂着古精灵语与深渊语的亵渎祷文,腐烂的喉管挤出黏稠的叠唱:
“盘桓于骸骨渊薮的鳞爪之父啊。”
“请用您螯钳剥开诸神溃脓的尸茧,令汝之吐息啃噬时光的脊椎!”
“让亡者重获撕咬的欲望!让黑暗重获受孕的权能!”
“吾等呈上未经玷污的喉舌,编织成垂入深渊的猩红脐带——”
“黄泉的朽烂门扉啊,以吾等溃脓的骨髓为楔——”
“令您鳞片上的古老血迹,在现世的每个黎明绽放成花!”
教徒扯开黑袍露出长满鳞壳的胸膛,将骨螯狠狠刺入心脏的位置。
胸腔发出陶器碎裂的脆响,黑血裹着碎骨从脊椎爆裂而出,十二条环节状肉茎穿透皮肤疯狂扭动。
他们面孔干涸皲裂,片片剥落,下颚骨咔嚓断裂,垂落的舌头突然绷直成猩红肉刺,两排牙齿在牙龈萎缩中疯狂生长,交错着刺穿腮帮形成环状口器。
原本的人类瞳孔融化成液态,顺着颧骨上裂开的鳞片沟壑蜿蜒流淌。
与此同时,在科泽伊四人所处的森林深处,亡灵狮鹫消亡后化作的黑色粘液正诡异地蠕动着流向那只被钉死的鹿鹰兽。
并非他们不愿阻止,而是这诡异的液体在流动过程中完全不受任何攻击的影响。
它在鹿鹰兽尸体下面勾勒出了一个和山洞祭坛中相同的逆五芒星图案。
随着法阵成形,原本沉寂在鹿鹰兽体内的蠕虫虫群突然剧烈躁动起来,那些肥硕的虫体开始膨胀、爆裂,如那些山洞中的黑袍信徒一样。
虫群的体液在逆五芒星范围内不断积聚,很快就在地面上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黏液沼泽,沼泽泛起涟漪,而后涌出黄色的泉水。
一只腐烂的狮鹫爪子率先破水而出,尖锐的骨爪深深抠进潮湿的草地,试图将整个躯体拖出水面。
不过显然它不再是今天的主角了,黄泉之下游过一条黑影,以谁都没发觉的速度贯穿了才刚刚复活的亡灵狮鹫,又贯穿了鹿鹰兽的两截身躯带回到黄泉之中。
当它们再次浮出水面时,狮鹫与鹿鹰兽的残躯已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粗暴地拼接在一起。
腐肉与骨茬以违背常理的方式相互纠缠,断裂的脊椎像打了结的绳索般扭曲盘绕,构成了一具令人作呕的缝合怪物。
“羽彻先生,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感受中的恶意,神识中的黑暗,眼前的扭曲怪物在科泽伊眼里就是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黑魔法聚合体。
“弗兰肯斯坦,听说过吗?”
科泽伊看了一眼羽彻,神色有些惊讶,这个名字过去记载在魔导帝国所进行过的实验上,代表的是缝合怪人,是神孽实验的前置研究方向,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名字了:
“略有耳闻。”
这回轮到羽彻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们梵蒂雅斯的历史课连这个都讲吗?”
“课外知识。”科泽伊面不改色,语气信誓旦旦:“所以这就是用类似的技术完成的吗?”
“不,这才是弗莱肯斯坦创意的由来,或者说原型,而且经过某种深渊力量更为深刻的腐化影响,看见墨岚了吗,他其实不算兽化人,而是这种仪式法术在实验过程中......唯一还活着的受害者。”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纯粹实力叠加在一起的怪物。”
“那我有一个计划要听一听吗?”
羽彻又奇怪的看了一眼科泽伊:“你有个计划?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知道,但是一些厉害的人物总会在被别人打败之后换个形态重新登场,以此来体现自己的深谋远虑,嘲弄对手的短视,所以我本来还准备了一个与之对应的法术,让他吃个哑巴亏,顺便也来试验试验我的新技能。”
科泽伊从背包里取出一把炫酷拉风的长剑扔给希尔薇妮:“看来回去之后还要麻烦男爵重新做一把送给弗洛恩了。”
“从你的小背包里拿出这么长的剑真的合理吗?”墨岚在旁边指着背包挠了挠头。
“那你别管。”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羽彻先生,还记得我们在林间空地关于吟游诗人的对话吗?驱散绝望的阴霾,让怯懦者重获勇气,令悲伤者重拾信念,从泪水中萃取勇气,将叹息锻造成利剑,让布满裂痕的心跳重新找到战斗的节拍。
我其实还不敢保证能够绝对完成这个法术,所以需要你们的一点小帮助。”
“只是如此的话,简单,你需要多少?”
“全部。”
“很好,墨岚,全部。”
羽彻抄起古琴席地而坐,如果说刚刚的战斗让他难以施展,现在则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五指扫过琴腹裂痕,丝弦震颤:
“弥览兮九隅,彷徨兮兰宫。芷闾兮药房,奋摇兮众芳。”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
一道道不同的流光buff从羽彻的琴弦上掠过被加持到科泽伊身上,说真的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知道有这么多样的辅助法术。
“嘿,拜托,快做点什么,它力气现在有点太大了。”
墨岚身前,一个完整的金光熊身高高站起,咆哮着将整个身躯砸向杵在地面上的某种混合生物。
拳头与身体被对方身上的某些衍生肢体缠绕的结结实实,剧烈抖动着却无法彻底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