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铎微微皱眉，目光里带着审视。
我这么有名气，他当然认识。
为何是这种表情？
我忽然意识到，这次会议应该没请我！
这就让我显得很突兀。
郑铎局长从我脸上移开目光，缓步来到主位坐下。
他先整理一下西装，又打开盖杯，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欢迎诸位民营企业家，是你们给平川市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也做出了巨大贡献。”
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郑铎压压手，又说：“民营经济是我国经济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越发呈现蓬勃发展的态势。
今天将大家请到这里座谈呢，目标只有一个，希望大家畅所欲言，为平川下一步的经济发展进言献策。”
跟着，郑铎又滔滔不绝，讲了二十多分钟。
从经济大形势讲到了平川经济现状，从民营企业的规范，讲到民营企业该如何发展，全程脱稿，口才非常令人佩服。
大家都拿着笔，在纸上记录着要点。
我也装模作样，随便写着一些听来的内容，其实也不入心。
讲话结束后，是代表发言。
第一个发言的，就是林方阳，他接过麦克风，冠冕堂皇地说道：“就平川经济而言，房地产占有很大的份额，天海房地产成立至今，开发了多个楼盘，也建造多个标志性的大厦，但我们依然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发展自身。”
溜须的掌声响起，林方阳大模大样地摆摆手，接着话题一转：“我们关注到一个情况，扶摇房地产进入平川后，不走寻常路，他们正在开发的小区，竟然低价销售，这就是一种搅乱市场的恶性竞争行为。”
“房价只能涨，不能降，这不只是保证企业的利益，也关系到地方的财政收入。”
齐国锋插口补充，比林方阳更道貌岸然。
郑铎神色平静，淡淡问道：“小周董事长，有这么回事吗？”
可恶的林方阳……
分明就想让我当众出糗！
扶摇房地产刚开始起步，他就毫不客气使绊子！
距离盈利都尚早，却被扣上了恶性竞争的大帽子！
我不动声色地将眼底的怒色收起，开口道：“郑局长，在座的诸位，扶摇房地产目前开发的小区，并没有打算对外出售，只是打算开放给集团员工购买，房价跟市场无关，也谈不到恶性竞争。
反观天海房地产，家大业大，跟我们计较，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林方阳放在桌上的拳头，瞬间就握紧了，他强调道：“扶摇这么做，就是变相的干扰市场，导致大家都想去扶摇工作，获得低价房。”
“扶摇集团的经营项目，不只是房地产。况且，人才录用这块，都是按照正规流程进行。”我解释道。
“扶摇的这种做法，值得商榷。可以理解为，他们在用这种方式销售房子，带来的连锁反应，将是不可估量的。”
齐国锋又说话了，分明在跟林方阳一唱一和。
真生气！
我淡定一笑：“请问齐会长，我们企联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联络企业家，凝聚向心力，为企业服务。”齐国锋张口就来。
“怎么凝聚，哪来的向心力？齐会长侃侃而谈，却没有一句维护扶摇，让人不得不怀疑，你对扶摇有什么误解。”
“周董，这么说可就过了。”齐国峰皮笑肉不笑。
“更过的在对面呢，可不见你说什么。”
我朝着林方阳的方向抬了下下巴。
“年少气盛，呵呵……”
齐国峰还没来及堆起笑容，就被我不客气打断：“看齐会长也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吧？”
“都别吵！”
郑铎拉下脸，不容置喙的口吻道：“方阳，对房地产模式存在争议，可以去找房产局协调解决，就不要在这里谈了。”
“害群之马。”
林方阳嘟囔一句，不再说话了。
他将麦克风递给了身边一名中年女企业家，桌牌写着名字，桂凝。
桂凝坐得笔直，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开口道：“郑局长好，大家好，丰盛商场创办二十年，已经成为平川市最大的连锁商场，我们每年的纳税，都超过了三千万……”
桂凝，丰盛商场的女董事长，倒是很有派头。
虽然我来平川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家商场，员工们经常去买东西，距离扶摇大厦也不算远。
只是我不清楚，丰盛还是连锁商场，在平川市开了很多家。
桂凝讲了十分钟，都是在自夸。
就在大家都听得不耐烦的时候，桂凝突然话锋急转：“不瞒诸位，丰盛商场的经营，受到了很大挑战，扶摇集团开展电子商务，低价销售商品，导致我们的营业额，呈现逐步下降的趋势。”
卧嘞个大槽的……
素昧平生的桂凝，竟然也开始针对扶摇。
我暗自心惊，这群人一定提前商议好了，借着这次座谈会，联合向扶摇发难。
这个时候，总少不了齐国峰做阶段性补充发言：“虽然电子商务已经兴起，但存在诸多弊端，比如模式的问题，靠低价竞争，违背市场发展规律，会导致大量员工下岗，成为社会的负担等等。”
“桂董，你这么说话，怕不是故意泼脏水吧。
扶摇的电子商务，借助大型平台，面向全国销售、
而据我所知，平川本地的销售份额并不高。
难道说，有了丰盛商场，别人都不能卖货了？”
我不屑哼声道。
“你们连个店面都没有，商品也来路不明，掺杂了多少伪劣商品？”
桂凝冷着脸。
“有质量问题，完全可以举报，找有关部门协调解决，在这里闹什么？”
我有意复刻了郑铎的话，却发现他没有生气，反而向着我说了一句。
“小周说得对，丰盛商场觉得价格有问题，可以找物价局，觉得商品质量不过关，可以找质监局，咱们的座谈会，不是举报会。”
郑铎又点评道：“经济发展允许多种模式，尽管电子商务带来不少问题，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要多寻找解决办法。”
“如果桂董想要走线上销售这块，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我回应道。
桂凝气哼哼不说话了。
麦克风又交给另一名中年男人，桌牌名字，李益兴。
“郑局长好，我们益兴文具规模不算大，只是占据平川一半的文教用品市场，还有待进一步的努力。”
一半市场已经不小了，这就是低调的炫耀。
“向学生提供优质的文教用品，就是我们的责任。
根据我们的观察，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扶摇开发的游戏，正在影响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我们还曾做过一个简单的调查，许多家长对此也是忧心忡忡。”
我不由扶额。
又来了！
他们打定主意，要把扶摇彻底搞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