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风沙裹着寒意。
拍打着玉楼钱庄的雕花窗棂。
沈玉楼站在案前。
指尖划过古籍抄本上的瘴气图谱。
烛火将他的影子。
拉得在墙上扭曲变形。
“楼主。
黑石部的人已探明。
漠北矿脉的入口。
在鹰嘴崖下的溶洞里。”
贴身侍者躬身禀报。
目光不敢直视案上的玄铁碎片。
那碎片在烛火下。
泛着能蚀穿人心的冷光。
沈玉楼抬手。
将抄本翻到“避瘴药方”一页。
指尖在“千年雪莲”几字上停顿。
“江南的济世堂。
是不是藏着雪莲?”
侍者点头。
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鬼夜游神去年从雪山采回两株。
说是要给疫病百姓入药。”
“很好。”
沈玉楼嘴角勾起冷笑。
将一枚玉牌扔给侍者。
“带十个人去江南。
把雪莲‘借’过来。
若鬼夜游神不肯。
就告诉他。
他父亲的遗骸。
还在我手里。”
侍者接住玉牌。
指尖冰凉。
他知道这“借”字背后。
藏着怎样的威胁。
却只能躬身应下。
转身消失在风沙里。
三日后的江南。
春雨刚歇。
济世堂的药圃里。
新栽的药草还沾着水珠。
鬼夜游神正将晒干的草药。
归置到药柜里。
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他抬头望去。
见十名黑衣汉子。
簇拥着一名侍者走来。
那侍者手中的玉牌。
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鬼首领。
沈楼主请你。
交出千年雪莲。”
鬼夜游神攥紧手中的药杵。
指节泛白。
“雪莲是给百姓治疫病的。
我不能给你们。”
侍者上前一步。
声音压低。
“楼主说。
你若不肯。
就见不到你父亲的遗骸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
刺穿了鬼夜游神的防线。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
塞给他的那半块玉佩。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沈玉楼……他竟用我父亲要挟。”
“给你一日时间考虑。”
侍者转身。
黑衣汉子们故意踢翻药圃的竹筐。
药草散落一地。
“明日此时。
若见不到雪莲。
济世堂就别想开门了。”
待黑衣人走后。
鬼夜游神蹲下身。
颤抖着捡起散落的药草。
他知道沈玉楼的手段。
却更清楚雪莲对百姓的重要性。
两难之间。
他突然想起牡丹夫人。
想起她曾说过的“守住本心”。
当晚。
一封加急信。
从江南快马送往十八楼。
信纸上的字迹。
因颤抖而有些歪斜。
“沈玉楼夺雪莲逼我妥协。
矿脉恐有异动。
望夫人速来相助。”
十八楼的议事厅内。
牡丹夫人捏着信纸。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萧烈按在腰间的弯刀。
已隐隐出鞘。
“沈玉楼太过卑劣。
竟拿逝者要挟。
我们现在就去江南!”
温柔乡将舆图铺开。
指尖点在江南与漠北之间的古道。
“若我们直接去江南。
沈玉楼定会趁机去矿脉。
不如分兵两路。
我带弟子去江南护雪莲。
你们去漠北守矿脉。”
牡丹夫人点头。
将一枚令牌递给温柔乡。
“此令可调动江南分楼的弟子。
若遇危险。
就点燃信号弹。
我会立刻赶来。”
萧烈则拿起玄铁碎片。
目光坚定。
“漠北有我。
沈玉楼别想靠近矿脉一步。”
次日清晨。
温柔乡率五十名弟子。
抵达江南济世堂。
见鬼夜游神正站在药圃前。
望着东方出神。
“温姑娘。
你们来了。”
他转身时。
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沈玉楼的人还没来?”
温柔乡环顾四周。
将弟子们部署在药铺四周。
鬼夜游神点头。
从药柜里取出一个木盒。
“雪莲在这。
我已想好。
若他们来抢。
我就与雪莲同归于尽。”
温柔乡按住他的手。
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
我们已有计划。
今日他们来。
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将千丝引缠在手腕上。
银线在阳光下。
泛着隐秘的寒光。
午时刚到。
黑衣汉子们果然来了。
侍者见药铺外的弟子。
脸色微变。
却仍强装镇定。
“鬼首领。
雪莲带来了吗?”
鬼夜游神走出药铺。
手中捧着木盒。
“雪莲可以给你们。
但你们要先告诉我。
我父亲的遗骸在哪。”
侍者刚要开口。
温柔乡突然甩出千丝引。
银线瞬间缠住侍者的手腕。
“想拿雪莲?
先问过我的千丝引!”
弟子们立刻围上来。
黑衣汉子们拔刀反抗。
却哪里是十八楼弟子的对手。
不过半柱香时间。
就全被制服在地。
侍者被银线勒得喘不过气。
终于慌了神。
“我说!我说!
沈玉楼根本没有你父亲的遗骸!
他是骗你的!”
这句话如惊雷。
炸在鬼夜游神耳边。
他踉跄一步。
手中的木盒险些落地。
“他……他竟连逝者都骗。”
鬼夜游神眼中满是愤怒。
突然抬手将木盒打开。
里面的雪莲在阳光下。
泛着纯净的白。
“沈玉楼。
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的漠北。
牡丹夫人与萧烈。
已抵达鹰嘴崖。
溶洞外的碎石上。
还留着黑石部人的脚印。
“他们应该刚进去不久。”
萧烈抽出弯刀。
刀光在风沙中。
划出一道冷弧。
牡丹夫人从怀中。
取出古籍抄本。
翻到溶洞的机关图。
“里面有三重石门。
需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开启。
沈玉楼没有这图。
定会在石门处受阻。”
她抬头望向溶洞。
洞口的风。
裹着瘴气的腥甜。
两人刚走进溶洞。
就听见前方传来惨叫声。
循声而去。
见几名黑石部弟子。
倒在第一重石门前。
脸色发黑——是中了瘴气。
“沈玉楼果然不管他们的死活。”
萧烈皱眉。
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
塞进一名还有气息的弟子口中。
牡丹夫人则走到石门旁。
按图转动石壁上的机关。
“轰隆”一声。
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传来沈玉楼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耐烦。
“怎么还没打开?
一群废物!”
牡丹夫人与萧烈对视一眼。
握紧手中的兵器。
沈玉楼见他们走来。
先是一惊。
随即冷笑。
“牡丹夫人倒是消息灵通。
不过。
这矿脉我志在必得。
你们拦不住我。”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
将玄铁碎片按在第二重石门上。
“你以为有碎片就能开门?”
牡丹夫人拔剑。
剑气直逼沈玉楼。
“古籍上记载。
石门需用‘同心血’开启。
你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知道。
还想夺玄铁?”
沈玉楼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抄本上。
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就算没有同心血。
我也能炸开石门!”
他挥手示意黑衣人。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炸药。
萧烈见状。
立刻甩出弯刀。
将炸药桶劈落在地。
“沈玉楼。
你若再执迷不悟。
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
萧烈的刀架在沈玉楼的脖颈上。
黑衣人们顿时不敢动弹。
沈玉楼看着脖颈上的刀。
眼中满是不甘。
却只能咬牙道。
“我可以退走。
但你们要答应。
不许将矿脉的秘密告诉旁人。”
牡丹夫人摇头。
“矿脉是天下人的。
不是你一人的私产。
日后十八楼会派人驻守。
将玄铁用于铸造农具。
而非兵器。”
沈玉楼盯着她。
沉默许久。
终于挥手。
“我们走。”
待沈玉楼的人走远。
萧烈才收起刀。
“就这样放他走。
恐会后患无穷。”
牡丹夫人望着溶洞深处。
目光坚定。
“他今日受挫。
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帮鬼夜游神。
找回他父亲的遗骸。”
三日后的江南。
济世堂里。
鬼夜游神捧着父亲的遗骸。
跪在药铺前。
泪水滴落在木盒上。
牡丹夫人与温柔乡。
站在一旁静静陪伴。
阳光透过药铺的窗。
洒在他们身上。
“多谢夫人。
若不是你们。
我不仅会失去雪莲。
还会被沈玉楼一直蒙骗。”
鬼夜游神起身。
对着牡丹夫人深深一揖。
“日后若十八楼有需。
我鬼夜游神。
定万死不辞。”
牡丹夫人扶起他。
目光望向凉州的方向。
“沈玉楼不会就此罢休。
但只要我们同心。
他就掀不起风浪。”
温柔乡则将新采的药草。
递给鬼夜游神。
“雪莲还在。
我们一起。
治好更多百姓。”
此刻的凉州。
沈玉楼将抄本摔在地上。
烛火被风吹得摇曳。
他盯着墙上的舆图。
手指在“十八楼”的标记上。
用力戳下。
“牡丹夫人。
鬼夜游神。
今日之辱。
我定百倍奉还!”
窗外的风沙。
似乎更狂了。
像是在为他的愤怒。
发出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