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睡这吧。”阮蓁蓁瘫倒在沙发上,不想再动一丝一毫,血槽已空,急需关机。
“行,我给你拿床被子。”
回答徐牧野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阮蓁蓁实在是熬不住了。
白天晚上的折腾,已经将她的精力耗光。
徐牧野一声不吭地从房间里拿出一床新的被子,盖在阮蓁蓁的身上,又替人脱了鞋。
担心阮蓁蓁晚上睡在这里会着凉,徐牧野把客厅的空调开着,还放了一盏小夜灯在沙发旁。
做完这一切,男人蹲在沙发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阮蓁蓁。
睡着的她看起来格外的乖软,没有白天她亮出小猫爪子的嚣张。
“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相信。”男人的声音里压着狭促地笑,这笑声是从徐牧野的胸腔里发出来的。
“我可没有看上去那么让人值得信任。阮老师,你以为会调查别人的人只有你吗?你的一点一滴我都了如指掌,你是很有天赋,可惜的是,你遇到的是我。”
不知道想到什么,徐牧野发出压抑不住的低沉的笑声。
“好久,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阮老师这样有趣的人了。阮老师,留在我身边吧,留在我身边,我会一辈子装成一个好人的。”
徐牧野伸手轻轻探上已经熟睡的阮蓁蓁的脸,再缓缓上移,指腹不带丝毫感情地摩挲过她地肌肤。
黑暗里,男人的目光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徐牧野的目光粘腻地附着在阮蓁蓁的脸上,带着隐秘的愉悦感。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存在。
看似是阮蓁蓁先发制人,调查了徐牧野的过去,其实阮蓁蓁调查的只是徐牧野的一部分而已。
真正的徐牧野就因为反社会人格被关过禁闭,只是超高的智商和天赋还有异于常人的犯罪心理,让高层的人出面将他保了下来。
那个人不知道和徐牧野谈了什么,最后徐牧野竟然也答应成为一位刑警。
天才和疯子不过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反社会人格是遗传的,遗传徐牧野的父亲。
徐牧野的父亲故意开车在街道上狂飙,引发连环车祸,六人因此丧命。
出事的六个人的背后是六个家庭,六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徐牧野的父亲变得支离破碎。
徐牧野的父亲在家上吊自杀,那些受害人的家属无法这么轻松地就放过这个毁了他们家庭的罪人。
他们开始向徐牧野的母亲发难,在徐牧野的记忆里,妈妈一直带着他搬家,可每次搬家之后总会有一批人找来。
咆哮着,疯狂着,让他们偿命,让他们去死。
徐牧野的母亲不堪其扰,每天活在恐惧和自责中,最终心中郁结而死。
没有人愿意收养徐牧野,因为社会普遍认为坏种的儿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都是坏种。
这是一个社会悖论。
和某些国家崇尚的基因决定论极其相似。
这个理论的背后,其实是为基因工程铺路,一旦对基因的改造合法化,那么底层人将永无出头之路。
不过相信那个时候,人类离灭绝也不远了。
所以人有些时候还是要以让自己开心为主,因为每个人都是社会前进的燃料。
徐牧野从小生活在福利院,被严密地监视着,十几年的监禁生活早就扭曲了他的内心。
有一点,阮蓁蓁说得没错。
现在的徐牧野完全是靠着残害同类活下去。
他找不到别的目标,更找不到别的归宿,只能靠着将那些同样怀有恶意并伤害无辜之人的同类绳之以法。
不对,或许现在找到了。
徐牧野跪在阮蓁蓁的身边,虔诚地在阮蓁蓁的唇上落下一吻。
盖了章的,就是他的了。
徐牧野不懂爱,只想将这个人永远囚禁在他身边,永远不分开。
他们,要一起堕入黑暗。
睡梦中的阮蓁蓁不安地翻了翻身,徐牧野把阮蓁蓁的被子盖好之后,就守在一旁。
现在的他,晚上坚持一个通宵都是家常便饭。
徐牧野不敢睡觉,因为一闭眼,那些被恶意灌满的声音就会在他的耳边吟诵、咒骂,逼着他走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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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半,阮蓁蓁是被吵醒的。
徐牧野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动静太大,完全没考虑到还在沙发上睡觉的阮蓁蓁。
“你在干什么?”阮蓁蓁烦躁地将头发乱揉一通,大早上被吵醒实在是让人不爽。
“给你新买的牙刷杯子还有毛巾放在洗手台上了。”
徐牧野在煎鸡蛋,不放盐的鸡蛋。
阮蓁蓁并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装什么高冷,比塑料袋还能装。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阮蓁蓁口嫌体正直,还是乖乖刷牙洗脸。
然后回到桌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徐牧野端来两碗面。
“又是面。”阮蓁蓁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戳,小声嘀咕着,“诅咒你变成面条人。”
“不想吃就别吃。”徐牧野冷笑一声。
“凭什么不吃,浪费粮食可耻。”
阮蓁蓁没看见的是,徐牧野嘴角勾起的笑。
生活里好像有了她,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了呢。
所以,他们两个才是天生的一对,最好永远在一起。
两人就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边,阮蓁蓁怎么也想不到对面的男人脑子里在想这些事情。
离去警局的时间还早,阮蓁蓁慢悠悠地,徐牧野也不着急,在旁边等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这下轮到阮蓁蓁不自在了。
“你怎么会想到当刑警呢?”阮蓁蓁率先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是因为你父亲的影响吗?”
徐牧野盯着阮蓁蓁没有说话,阮蓁蓁莫名想到那天这个男人要掐死自己的场景,冷不丁抖了一下。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为了我父亲,为了我母亲,也为了我自己”,徐牧野眼神低垂着,自带破碎感。
“为了帮我父亲赎罪,为了让母亲得到安息,也为了我自己,我想当一个好人,证明给那些人看,没有谁是天生的坏种。”
“抱歉,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
阮蓁蓁心里有些难受,她其实也先入为主了。她不应该因为一些表面信息就对徐牧野说出那样的话。
更不应该带着恶意猜测他的动机。
短短一天,阮蓁蓁就觉得他真是一个好人,一个能和自己心中恶念抵抗的勇敢的人。
“没事,我都习惯了。他们去世之后,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徐牧野神情是说不出的低落。
阮蓁蓁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该死啊,那样做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他和她才是拥有一样感受的人啊。
“对不起,徐牧野。你真的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你的爸爸妈妈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也会很开心的,他们一定会为你自豪的。”
正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