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辉无奈地看向谢老爷子，温润的语气藏着不满，“爸，你就惯着吧，何家那丫头还没回去呢，你让何家怎么看我们。”
谢老爷子手握毛笔，头都没抬，“你也是人半个爸了，你和小秋送回去。”
“这像话吗？”
“那你说怎么办？”
谢明辉斟酌用词，“要不您打电话让他回来，这大过年的，我们两口子送菲语回去是什么道理。”
“你不是他爹吗？”
谢明辉吃瘪，深深吸了口气，“话是这么说，爸，您也知道，那小子向来有主见。”
谢老爷子写完圆字，放下毛笔，“你直接承认你管不住他！在这拐弯抹角的！”
周管家倾身收拾砚台和墨锭。
“爸。”
谢老爷子长眸一掀，冰凉的空气洒来。
谢明辉姿态放低，“爸，我也不是非要他怎样，也不是非要您做这个坏人，您看看，谁家马上要结婚的人，天天往外跑。”
谢老爷子凉凉埋怨，“你跟予淮母亲订婚那阵，成天出去，我管你了吗？”
谢明辉找理，“现在的局势不能出差错。”
谢老爷子耐心告罄，凝起的眉头透着狠厉，他的手向上一摆，谢明辉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他也就这三个月的时间了。”谢老爷子面色沉冷，“况且忙的正事，你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还能退了婚不成！予淮这孩子可比你知分寸。”
“那他倒是不敢退。”
谢老爷子：“行了，让我清净会。”
谢明辉怔凇，“好。”
谢老爷子命周管家，“送他下楼。”
*
黑色的轿车极速驶入通燕高速，越往前开，车辆越少，接近墓园时，荒凉的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谢予淮打开车窗，冷风着急地扑来，冰寒的风犹如刀子，刮得脸生疼。
想到苏沅一个在这待着，他的心口缩了一下，涌入无尽的冷风。
李智打转方向盘，“谢董，马上到。”
谢予淮望着眼前的黑天昏地，涩哑的嗓音镀了无数砂砾，“查一下外婆的死因，住院时间，死亡时间。”
“好的。”
谢予淮按照苏沅发来的定位往前走。
苏沅已然整理好心绪，她没去入口，既然谢予淮知道了，以他的性子铁定要来看一看外婆。
如果她从中阻止，反倒会露出破绽。
苏沅给谢予淮发完定位后，删除了顾莹莹发来的信息，她坐在墓碑前，脑袋空空的。
谢予淮松了松领带，喘着气，看见墓碑前娇小的身影时，他的心口瞬间插进一把匕首，迈开的脚停顿几秒才离开原地。
到嗓子口的苏沅二字，缓了片刻，“苏沅。”
苏沅转头，昏黄的月光铺在他前方，收拾好的心情分秒间失守。
“你来了。”
谢予淮蹲下来，掌心握住苏沅的指腹，他的手条件反射地蜷缩了下，“别坐地上，冷。”
苏沅跟着他站起来，“好。”
谢予淮的双手包裹住她冷冰冰的手，眼里生出剧烈的疼惜，“怎么这么晚来看外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家里能出什么事。”苏沅拿出提前想好的理由，借着残缺的月色，撞上他的视线，”我想着你今晚不回来，一个人在槐圆挺无聊的，而且我想我外婆了。”
谢予淮捏紧她的指腹，扬起的声音带着心疼，“你那手机是摆设吗？这么晚一个人乱跑什么，这么晚一个人来这地方，不知道打个电话吗？”
苏沅勉强稳住的情绪彻底混乱，她拼劲全力甩掉谢予淮的手，“谢予淮，我怎么乱跑了，这是我外婆的家，我来外婆这，我不需要跟任何人汇报。”
她隐忍下眼眶里的酸楚，“我知道你忙，害你跑一趟是我的错，但是你要清楚，不是我打电话死缠着你让你来的，你凭什么来到这对我大呼小叫。”
谢予淮伸出双臂抱紧苏沅。
“你放手。”
“你别碰我。”
苏沅攒着力捶打他的胸膛，肩膀，哽咽道：“你走，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谢予淮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不安全，你应该给我说一声，我派人陪着你。”
疾驰的风忽然静止。
苏沅的心骤然下坠，她不再打他，双臂无力垂在两侧，眼中的泪砸落。
“对不起。”
谢予淮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怀中的人双肩微微起伏着，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灼得他全身发疼，“好好的，道什么歉？”
“耽误了你的事。”苏沅抿紧唇瓣，似乎唯有如此，发颤的牙关能不那么颤抖。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苏沅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难隐的思念和挣扎全盘倾泄，“本来打算下午来的，结果睡着了。我来时还想着我爸我妈说过几天一起来看外婆，我来时没想那么多。”
苏沅抬起脑袋，沉沉的目光落在地上交缠的身影那，“你放心，以后不会再耽误你的事。”
谢予淮狠狠地抱住她，“没耽误。”
“我没有要对你大呼小叫。”谢予淮的口吻温柔，“你提前告诉我，我好腾出时间，就算我没有时间，定能找人陪着你来。”
苏沅乖巧地点了点头，“嗯，以后不会这样了。”
“回家吗？”
“回去吧。”
谢予淮深深鞠了三个躬，牵着苏沅的手一步步向回走。
上了车，李智打开车里的挡板。
苏沅静静地坐在那，偏头瞧着一眼而过的景象，隔着夜色，她依然能望见冬日的寂寥。
谢予淮：“先找个能弄到热水的地方。”
李智：“好的。”
苏沅回过神来，“不用，一会就好了。”
“你非得落个什么病根才能放在心上，是吧？”
苏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李智将车子开到有人家居住的地方，花钱买了一瓶热水。
苏沅的手渐渐回暖。
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落在他藏蓝色提花领带上，精细的花纹，细致的做工。
谢予淮问：“怎么了？”
“没什么？苏沅幅度很小的摇摇脑袋，迟疑道：“你等会还要回你家吧？”
“你想让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