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会做其他推测,因为如今的他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他能够清晰地识别出他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着的,呼吸、心跳以及身上因为情绪而产生极小波动的体温的差别,他感觉自己都能通过某种说不清楚的感知系统很轻易地捕捉到。
而原本在之前就比他对此更为敏感的田松杰,也没有在观察这些人的时候发现什么问题,那么林深相信他们的判断是准确的。
至少,韶妹的判断一定会是准确的。
这样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差,为解决鬼神的问题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所赋予自己的感受不可能也不该出现偏差,这或许也就是之前韶妹让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的缘由。
其次,门后世界的打开和关闭都是有一个时间规律的,这也对应着许愿人同样有一定规律的入梦时间,以及公寓的工作指导上所规定的清理时间也能作为映照。
他之前就已知最低的清理房间的工作限度,是为了维持与门后世界之间的平衡。
同时在过往的经历里,林深也确定了,并不是某一道房门之后就只对应一个门后世界,门只不过是一个链接门后世界的通道,在他用万能钥匙按照顺序打开一道门的时候,后面会对应上任何一个同样也被刚打开不久的世界。
这才能保证林深每次进入的时候,跟许愿人们之间的时间相差不会太久。
那么这些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就更不可能是已经在这个门后世界里反反复复轮回多次,而没有能逃出去的许愿人了。
更何况,门后世界的目的是杀死许愿人,以他们的死来获取更多的力量。
如果真的是反复循环的话,到底得是多幸运,又或者门后存在得有多弱,才能让这么几个人谁都没死地好好活到现在?
林深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掌握了超出许愿人认知的信息,又能够观察和感知到更多,那么能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让许愿人的猜测胡乱发散,被一些他们不能确定的可能性扰乱认知,而是直接通过引导的方式让他们往最接近答案的方向去想。
这样既不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也能够让许愿人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思考与观察,获得经验与能力,以备将来遇到的更多情况。
毕竟他不是救世主,做不到随时随刻都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然后大手一挥解决问题。
想要活下来,只寄希望于某一个人,终究是会落入无底深渊的。
韶妹他们四处奔走都无法避免的那么多事,林深不觉得自己强大到可以眼睛都不眨,就能够全都解决掉。
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事。
“如果……如果按林深你这么说,”孙缙中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的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攒成拳头,“我们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认知的这个名字的人,那这个地方让我们这么认为,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吗?不然,这似乎没有太大的必要,不管怎么说,单靠我们的力量基本上是不可能跟对方进行抗衡的,如果真的想杀死我们,应该能有千百种方法才对。”
林深切断了自己的思绪,冲孙缙中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的,对面想要找到什么,或者是得到什么,但是它因为某种我们未知的原因做不到这件事,才在利用这种方式达成目的。”
“可是这样的话,”向黎楚的眼皮子跳了两下,“那么那个莫爻的信,不就更可疑了吗?结果我们还得去……去……去开棺……这真的行吗?要是,就是骗我们去开……棺呢?毕竟我靠近佛堂的时候,就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那不就是一种暗示?”
“我觉得不像。”
林深刚刚张开嘴,就被元柏的说话声给直接盖了过去,“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向黎楚拧起眉头。
“你忘记永成说的话了吗?”元柏叹了一口气,似乎对向黎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无语,“他三番五次重申让我们不要为难他,催促我们从这个地方离开,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那么顺畅,但尽管这样他还是说不要为难他,说明我们现在存在在这里,甚至他预测的我们后面可能做的事情,对于他的生存环境来说只会造成更为糟糕的结果,如果开棺是一个陷阱的话,没必要啊……”
向黎楚没说话,只是看着元柏。
元柏见状捏了捏眉心,继续道:“如果这你还听不懂,那就简单一点反过来想,对永成来说,我们如果从一开始不出现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那样的话就没有外来的不确定因素,也不会存在什么开不开棺的危险想法,他的生活就跟以前一样继续进行,也不需要让我们别为难他,也就是说开棺这件事对这里来说大概率并不是一件好事,永成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看之前黄毛男人的态度,就知道不会因为这一两件事情这个地方的人就对他改变想法,所以我们才说他的话是可信的。”
“那为什么……”
向黎楚一开口,就被元柏抬手给打断了。
“你的为什么实在是太多了,莫爻的悬棺出现得莫名其妙,而且悬挂在院子里不放下来是他们不想吗?不管是出殡的奇怪时间,还是棺材所谓的处置方式,我都感觉不出是一个失去年轻女儿的家庭该有的状态,更何况莫家那两个人的神情,你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很重视莫爻吗?”
元柏说到这里,突然伸手一指林深,“再加上午饭时候,林深之前看到的那个女人突然把碗摔下来打断了那顿谁都不敢吃的饭,以及莫爻这个名字,永成说他不认识这个名字,但莫爻她爸爸是看到孙缙中递过去的信的,可他对那个名字只字不提,如果那不是他女儿的名字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请我们进去?这更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家长应有的态度。”
程杰呢喃的声音逐渐清晰,他小幅度地转动着自己的身体,眼皮也在微微颤动,看上去有了转醒的迹象。
元柏因此停顿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程杰身上聚拢。
田松杰在这个时候凑到林深耳边,悄声说道:“深哥,我之前还有一个发现,但不确定准不准确。”
林深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田松杰舔舔嘴唇,又凑近了一些,“这个地方,是不是除了莫爻以外,我们一次都没见到过一个年轻姑娘?黄毛男人死的时候,聚拢上来的人我看着也全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