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快看!我发现野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门外那株银杏树的叶子渐渐染上了仲秋的颜色。金黄的叶片随风飘落,铺满了木屋前的小路,给这片宁静的林间添上了温暖的底色。
伽罗踏着沙沙作响的落叶归来,脚步轻快,脸上带着收获后的喜悦。
他拎着一只白兔推门而入,却在看到站在桌边倒水的小心时,猛然一愣,手中兔子也随之一滑,落在了地上。
“小心,你醒了?烧退了吗?”
他快步走上前,抬手探向小心的额头,掌心触及一片清凉时,才终于从紧绷中缓过一口气。
“哈哈……”小心轻笑着,将伽罗的手轻轻拿下,仰头看向他,“你的毛那么厚,卧在我身边时就像个暖炉,昨天晚上我出了一身汗,烧自然也就退了。”
“没、没什么……是医馆开的药起效了……”伽罗垂下视线,声音含糊。
“谢谢你。”小心微笑着,在他侧目躲避时轻声道。
正说着,那只被丢在地上的白兔忽然一蹦而起,飞快地冲出了屋门。
“啊!兔子!”
“在哪?!”
……
夕阳渐退,退不尽欢声笑语;
夜色蔓延,掩不住茶色飘香。
小院门口的树下,金色的小叶在头顶随风作曲;
树下的餐桌上,标着“灯泡外卖”的盒子早已被阵阵茶香代替;
清风拂过额间的碎发,跳上餐桌的小兔偷窃着盒中的剩菜。
“啊…这个是辣的,你不能吃!”
兔子与灰狼的争夺战,在这秋风送来的凉夜里,也显得格外惬意。
“伽罗,我们回去吧,天要黑了。”
一阵夜风飘过,小心含笑的声音随风拨开了云层,在夜晚第一缕月光洒向地面的同时传入了伽罗耳里。
可今夜的月……竟圆得令人心惊。
圆得伽罗脚步顿住,久久不语。
“伽罗?”小心疑惑的唤他。
但伽罗没有回应,只是那双蔚蓝的眼眸猛地收紧,血丝悄然爬上了眼底。
“伽罗?!”小心的语调一紧。
呼吸加快的瞬间,脑袋仿佛炸裂。伽罗猛的蹲下身体,用胳膊遮住自己的脸,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
他想起了那被他忘在脑后数日的下山前的提醒(“……‘那天’就快到了……”)。
指节紧扣发丝,他企图用疼痛来清醒意识,更不想让小心看到自己接下来的样子。
“伽罗!你怎么了?!”
但身后脚步声飞快靠近,空气中弥漫着小心的气息,那熟悉的味道,此刻却如利刃般割裂他的神经。
“走开!!”
他在小心将手轻拂在他肩膀的瞬间好似变了一个人般用凶狠的语气怒喝。
“离、离我远点……”
却又在小心惊愣在地的瞬间,努力抑制自己的冲动温声驱赶。
“……伽罗…你……”
可小心的声音依旧贴在耳边,那松开的手也再次拂上了他的手臂。
“我不是叫你离我远点吗?!!”
……
夜风作祟,掀起了地上的落叶,让被推开在地的人更显狼狈。
明月狡猾,飞起在空的小叶划过小心的眼眸,却在月光的照射下…让那躲在一叶障目后的利爪更显锋利。
爪尖颤抖,在秋风的荡漾下滴下一滴血液,与从小心脸颊滑落的那滴同时落地。
猛然被收回的手臂在另一只手的按压下抖动着,在月光下抖出了一双狼耳,在夜风中颤出了一条长尾。
灰蓝的毛发越过耳后,漫上了伽罗的侧脸,蓝色瞳孔紧缩的刹那镀上了一层血红。
他机械般的偏过脑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息……
“我…我不想伤害你……”
在颤音中抖落出一句无力的道歉,
“对…对不起……”
又在尾音落下的同时,带着慌忙起身的身体撞开落叶与风声,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森林。
“伽罗!!”
独留身后的小心狼狈起身,呆站在风中,望向那逐渐被黑暗吞没的背影,眼眸震颤,语声哽咽……
……………..
(“伽罗,‘大满月’这天,月亮会变得特别圆,特别大,这时狼族人会在月亮的影响下变得情绪激动难以控制,一定要小心……”
“那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看起来没事啊?”
“这是因为爸爸妈妈有幸找到了控制的方法。”
“控制的方法?那是什么?爸爸妈妈不能告诉伽罗吗?”
“哈哈,伽罗啊,这控制的方法每个狼的都不一样,也不是所有狼都能找到……不过就算伽罗找不到也别担心,有爸爸妈妈陪着你…”)
“……爸…妈……”
寒冷的夜风窜入树洞,吹落伽罗眼角的泪珠,却吹不尽他额头的细汗。
他躲在这与小心第一次见面的树洞中,像一只被撵回原形的野兽藏在阴影的角落下蜷缩着身体。
他将锋利的爪尖藏于胸腹,刺入皮肉,在早已被撑烂的衣布下压出一道道血红,用疼痛将体内翻涌的躁意硬生生压下。
紧闭的双眼前,是他发狂时在树洞内抓出的一条条染血的抓痕,刺眼夺目,仿佛在无声控诉他即将崩坏的本性。
身体的颤抖早已不知是因为那流淌在血液里的习性,还是对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的恐惧。
爪下的痛感已然麻木,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灼人的瘙痒,从指尖蔓延至脊背,仿佛每一根毛发都在渴求释放。
躁动的心脏狂跳着,他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欲望,却抑制不住半分身体的燥热。
他一次次掐灭脑中的幻想,可偏偏这时,这具身体对那“吸引”源头的渴望更加剧烈。
可偏偏……
那“吸引”的源头在这时找了过来……
“伽罗……”
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尾音轻响在伽罗的身后,打下来的影子安抚了月光照在背上的刺痛。
他微微一颤,低哑着嗓音艰难的吐出一句,
“……别看我……”
喘息从齿间溢出,带着他极力忍耐下的痛楚与无力的请求。
“……好…”
小心轻轻应着,没有再靠近,只是背身静坐在了树洞旁,垂在身侧的手指轻拂上了伽罗微微颤抖的尾巴,
“我就在这……”
又在那尾巴卷上他小臂的同时,轻轻收紧指尖,
“…陪着你,不会离开。”
……
夜色静谧,风声低柔。树洞外的沉默陪伴如同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抚平了伽罗胸腔里翻涌的躁动。
但,那深埋在基因中的野性岂是片刻的安静能驯服的?
那流淌在血液里的冲动,又岂是尾尖一点温度能抚平的?
压抑像潮水般一轮又一轮的袭来,潮起、潮退,却从不真正平息。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鼓槌敲击在胸骨上,一下比一下更响。
瞳孔剧烈收缩的瞬间,呼吸混乱,心脏狂跳。
不知从何时起,蓝色纹路蔓延在了他的眼下,“捆绑”上了他的身体,仿佛是失控的前兆。
第一口炽热的喘息喷薄而出,他猛然起身,挣脱树洞,朝外冲去。
但还未冲出几步,一股力猛地从背后扑来,让他瞬间止步在了原地。
“…伽罗……”
小心的声音透过夜风传来,微颤着,却不带一丝退缩。
环绕在伽罗腰间的双臂骤然收紧,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拢进怀里。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小心声音轻柔,却饱含坚决。
伽罗没有回头,只是大口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在寒夜中化作雾气,闪着危险的光。
他更没有转身,只是颤动着血红的眼睛低垂着头,看向自己那锋利的手爪,看向自己那早已不成人形的怪异模样…...
“……放开……”
终于,他干咽了一下喉咙,又用低沉的声音挤出两个字,只是那嗓音干哑,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沙砾。
可那紧抱在腰间的手臂却缩的更紧了,
“…让我帮你……别独自承受…别伤害自己……”
小心随风入耳的声音让伽罗动容的眼眸一颤。
风中飘来的那让他沉迷的小心的气息,如同诱饵,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让他深刻的明白这抱在他身后的人,此刻对他的“吸引”是有多么的大。
可心脏那爆炸般的跳动,却又在告诉他自己现在是有多么的危险。
一瞬清醒,他紧咬牙关。
獠牙瞬间从唇间探出。
下一秒,伽罗猛地扣住小心的手腕,将他狠狠拉到面前。
小心撞上树干,疼痛从背脊窜起,尚未来得及反应,一口热气扑面而来。
他一怔,再睁眼时,那只手已被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树皮的粗糙透过衣服硌在后背,而身旁的伽罗,已是他不认识的模样……
若隐若现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稀稀落落的洒下,洒在一头如爆出的毛发般凌乱的蓝色长发上,在一根根发尖点出犀利的冷光。
红光的目光在蓝色刘海下随风摇晃,晃出一份欲望在隐忍下的疯狂。
微微张开的嘴唇下喘息着一声声克制,无视着刺目獠牙的阻挡,扑在小心耳侧。
新买的上衣早已在膨胀的身型下破烂不堪,暴露出一副被蓝色条纹修刻的肩膀与胸膛,与透着血色抓痕的腰腹一起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棕色的裤子下裹挟的是一双带着蓝色毛发的狼型腿脚,与垂落在身后的狼尾,一起在地上投下了一份羞耻怪异的形状。
遮月的云悄悄移开了位置,更让伽罗这半人半狼的模样落在小心眼底,无处遁形。
“……看清楚了吗?”
冷冽的声音裹挟在炽热的喘息中,贴着小心的耳边低语,
“……我现在的可怕样子……”
却又带着一份恳求与逞强。
“……所以快走吧…在我伤害你之前……”
话音落下的同时,伽罗缓缓松开了压制小心的手,却在下一刻,被小心反手握住。
“伽罗……”
“…我知道这是‘大满月’的影响……让我帮你,别独自一人承……”
“你要怎么帮我?!”
突然的吼叫打断了小心的话语,锋利的利爪划过小心耳边拍在了他身后的大树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獠牙森然露出,他的声音带着几近崩溃的破碎,却没再动手。
他只是垂下头,额顶靠在小心肩上,颤抖着瞳孔,颤抖着呼吸,任凭小心的气味冲入鼻腔,哄骗着自己,安抚着暴走的神经。
“你知道……‘大满月’下,狼人会如何对待面前的‘猎物’吗?”
极速呼吸的胸膛在心脏兴奋的跳动下快速的起伏着,传递着一字一句伽罗不愿承认的真相。
“……要么…将面前的人撕碎……要么把他…‘吃干抹尽’……”
他说的是如此的平静,可陷入树木的手爪却在脑中幻想与理性克制的博弈下止不住的颤抖。
他不敢抬头看向小心,只是颤动着尾音,好似自嘲般带着讽刺的轻轻笑意,
“……是另一种意味的…‘吃干抹尽’……”
又低声问道:
“……你…懂我的意思吧?”
…………..
(未完待续)
(下篇预告:“……但你不知道,早在12年前我就被你吸引了,早在被你救起的那次……”)
(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第三遍:祝即将在6月份考试的大家锦鲤附体!考的都会!蒙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