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宸宠溺一笑：“跟我走便是，你害怕我将你卖了不成？”
清凝不屑一笑：“自然不怕，王爷何时做了人牙子的活儿了？”
江砚宸见说不过她，便闭嘴不再言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宁华楼，一出宁华楼，江砚宸的神情便变得严肃，看不出任何欣喜之色。
到了马车前，江砚宸依旧站在车前，亲自将清凝扶上马车后自己才上了车。
马车走到半路，江砚宸带着清凝又重新上了另一辆马车。
清凝知道江砚宸向来行事谨慎，所以并未多想。
马车到了一处庄子门前停下，江砚宸领着清凝进入屋内。
听到脚步声，闭着眼打坐的王归礼直接开口：“璟王殿下，在下说了，在下什么都不知道，殿下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
听到王归礼的声音，清凝一惊，微张着嘴看向江砚宸：“你？……”
江砚宸神色并未有过多的变化，他淡淡道：“进去瞧瞧。”
清凝一步步进入里屋，见王归礼一身青色裘袍，闭着眼在打坐。
她走近，轻声道：“王大夫。”
听到清凝的声音，王归礼立马睁开眼，他微微蹙眉：“璟王妃……”
“王大夫，清凝与您探讨医术却不知此事给王大夫带来了如此大的劫难，当真十分愧疚！”
清凝说的恳切，倒让王归礼不好意思了，他忙朝她低头行礼：“王妃勿要自责，在下并无怪罪的意思，只是璟王非让我交代太子殿下犯下的罪行，可太子殿下并无犯罪，这叫我如何是好？”
“璟王殿下救了在下的命，在下感激不尽，但也不能因此让我去陷害太子殿下。”
清凝没想到，这种时候了，王归礼还在为江砚明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道：“王大夫，太子他都要杀你灭口了，你还要为他效忠么？”
王归礼一愣：“王妃何出此言？那贼人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若是王妃这样说，那在下是不是也可以说那些贼人璟王殿下派来的？你们贼喊捉贼，为的不就是让我诬陷太子殿下？”
他始终冷着脸，忽然就对眼前这个女人讨厌起来，认为她和那些诡计多端只为权势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自己是心计深沉的人，便不喜欢一样的人，之前愿意与清凝来往是因为觉得她心思单纯，在不知觉的聊天中也能将夫君的公事泄露出来。
清凝无奈叹了口气：“你与我私下见面的事情，太子妃已经知道，那消息还是我家的丫鬟传出去的，而我，也因此被王爷误会。”
“你觉得，太子知晓你我见面之事还会留着你的命么？无论你有没有与我谈及太子的事情，在太子眼里，你已经是个危险的人，继续将你留在他身边犹如扎在心底的一根刺，早晚都要将你拔掉的！”
“事到如今，王大夫，我也不瞒着你，我一早就知道，那株洲瘟疫，是你制造出来的。”
王归礼大惊，挺直的背脊瞬间塌了下去。
“在下冤枉！王妃说话可要凭证据！”
王归礼到这里才是真的慌了，无论江砚宸怎么说，他都不怕，因为他不懂医理，即便他身边的李聿懂医理，他也不怕。
因为他的方法，除了王家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可清凝这样说，立马让他慌了，他知道，清凝手里的那本医书，便是他王家的祖传，在这偌大的世间，独独只有两本。
清凝顿了顿，继续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王大夫应该知道，王家的这本医书，世代祖传，上边的方法，我自是知晓。”
王归礼瞳仁骤缩：“你……你……怎么知道这是王家的祖传医书？！”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有可能是他王家的人，那清凝……就是他的亲人！
王家早已覆灭，他以为，世间上，再无王家人！
清凝眼含泪花：“我并不是陆家的嫡女，家母是陆丞相的妾室，顾漓月所生，她的原名，叫王静言。”
王归礼嘴唇微张，眉心紧蹙，这个名字似乎打开了他久远的记忆。
王静言？
想起那年家乡发大水，他才十岁，无情的洪水冲走了王家一辈子的家当，也冲毁了他的家。
他的祖父，拼了命，只保下了这两本王家世代的心血。
一本给了他的父亲，一本给了他的姑姑。
最后父亲为了让他活命，将他卖了，临行前，他只对他说：“这本医书和你的命一样重要！”
而他苦命的姑姑，因为天灾也只能卖给一位京城的老板，说是去做丫鬟。
自此，王家就此分崩离析，汴城再无世代行医的王家。
他喃喃：“静言姑姑……现在何处？”
清凝忍住泪水，哽咽道：“娘亲早已长眠黄土下。”
王归礼目露沉痛，他看着清凝，久久说不出话来。
清凝竟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是血脉至亲。
“而害死我母亲的，便是当今太子妃的母亲，陆丞相的嫡妻！”
清凝说的愤恨，眼中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太子妃多次想置我于死地，此次，太子也对你起了杀心，难道表兄你，还要誓死效忠他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归礼一再吃惊，他没想到，他一直效忠的人，竟一直伤害着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样说起来，他算是帮凶！
可……若是他站出来指认太子，那他也活不了！
他还不想死！跟在太子身边，为的就是有口饭吃，有钱花！
如今太子那里他是回不去了，可清凝这里,他该怎么办？
他支支吾吾道：“可我……可我不想死啊！故意制造瘟疫，这是多大的罪，妹妹你可知道？”
“如今王家的血脉只你我二人，难道要我舍了命么？我自小努力研读医书，为的就是将王家的医术传承下去，以为跟在太子身边能有好的出路，可我万万没想到，太子心术不正，逼着我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
王归礼极力为自己辩解着，眼角有两滴泪溢出，他忙转过身去，擦干眼泪。
清凝肃了语气：“只要你指认，我无论如何，都会求王爷保住你的命！”
王归礼迟疑，怔怔看着清凝。
他还要错下去么？或许，这是个赎罪的好机会，向那些，死于瘟疫的无辜百姓们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