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引路的小二上了楼梯，进了靠窗的雅间。
记得上次，她跟周棠见面喝茶，也是靠窗，那时的她还和江砚宸算不上夫妻。
如今再来，似是沧海桑田，她的人生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还真的成了王府的当家主母，璟王江砚宸的正妻。
“周棠，多谢你记挂着我。”
清凝的语气十分诚恳，她亦是真心感激周棠。
周棠性子大大咧咧，平日里也很怕这种煽情的场面，她语气嗔怪：“你再说谢，我可就回去了，以后都不约你出来玩儿了。”
清凝浅笑，带着几分宠溺。
“好好好，我再不说了，周大小姐。”
周棠这才眉开眼笑，在她看来，清凝救过她的命，她也早将她当成自己的至交好友。
毕竟那日如此危急的境地，她能不顾自己危险救下自己，已经说明，这个女子是个可深交的人。
周棠看了看左右，凑过头与清凝低声：“你们可要小心些，上次那帮人劫你不成，恐怕还会有第二次，且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更难提防。”
清凝点头：“我知道，这次出来，身后跟着四个暗卫呢。”
“对了，你们在找我的途中有无察觉异样？或是……”清凝顿了顿“有什么发现？”
周棠又再次放低声音：“原是循着法源寺上去寻你，可那边并无什么异样，后来连璟王也消失，云舒这才告知我哥，他查到的一些消息，便是……”
周棠停住，手指往茶盏中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
太子妃三个字映入眼帘。
清凝没有意外，和她猜想的一样。
“后来我哥跟着云舒一道去了那里，并未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个庄子也不过是寻常喝茶静心的庄子。”
“只是顺着那庄子走，竟在一处深坑见到了许多烧焦的尸体，已经辨认不出脸面，有的……已经烧成了白骨。”
“我们在那堆尸体里，找到了几根半截的竹箭，那剑柄之上都有火焰的形状。”
清凝顿时惊觉耳熟：“火焰？”
周棠笃定的点头。
火焰军？梁州山匪？宋贵妃？太子？
一些事情在脑海中串联起来，她逐渐明白这场生死较量。
“那半截剑柄可还在？”
“在我家呢，被我哥收起来了。”
“可否将剑柄给我？”清凝太想帮江砚宸了，这箭极为可能是绊倒太子关键证物。
周棠微微蹙眉，有些犹豫。
她知道，他哥一直不信太子是个好人，也在暗中调查，不知道会不会将箭给清凝。
她上次夜探太子府便是不信太子能够摆平瘟疫这种棘手的事，可惜没能探出什么，还被周樾训了一顿。
她也不能直接对着清凝说周樾在调查太子，毕竟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便是死罪。
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待会儿他来了你自己与他说吧，我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
她只能做到这样了。
清凝知道周棠的难处，并未接着为难。
“好，我来问。”
说完此事，两人才正经的开始吃东西、聊天，经过前些天的那些事，这一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算真正松懈下来。
两人一直在望香楼坐到黄昏时分，周樾被小二带着进入雅间。
“这些，都记在你账上咯！”周棠指着桌上的杯盏盘碟，俏皮挑眉道。
刚进入雅间，周樾的眼神便先看向清凝，许是怕人多眼杂，他微微躬身：“璟王妃。”
嗓音冷淡，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看向周棠。
见她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清凝微微颔首，开口：“今日倒要叫周将军破费了。”
周樾淡淡一笑：“舍妹顽劣，时常在这望香楼坐席记我的帐，无关破费，璟王妃与舍妹乃是好友相聚甚欢，也是我们周家的福分。”
“听周棠说起，我与王爷失踪以后将军也曾极力寻找，清凝不胜感激。”
说话时，清凝唇边一直挂着浅笑，许是窗户冷风不断灌入，她精致小巧的鼻尖被冻得通红，更衬得她雪肤红唇，平白让周樾心底一惊。
“乃是末将份内之事，王妃无需挂怀，不知王爷与王妃，是否受伤？”
他还是没忍住，想要亲口问一问。
清凝摇头，欲言又止。
“王妃有话但请直说。”
清凝站起身来，微微走近周樾，站在屏风之后，这个位置，与周樾的距离比较近，放低声音也能听到，但外边的人看不到她的，免去了许多麻烦。
“听闻将军在郊外拾得半支箭，可否将箭交于我？这与行刺一案许是有颇大的关联，也许是件很重要的证物。”
清凝言辞恳切，双眼澄澈如清泉，叫他没法拒绝。
“好，我回去拿，王妃便与周棠慢慢散步走来。”
清凝没想到他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神色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多谢周将军！”她微微低头以示感谢，眸中的感激之情快要溢出来。
周棠显然也被周樾答应的速度惊到，平日里她想看一看那半支箭，他都不准。
清凝一开口，便答应了……
真是！
周樾便先行下了楼，在柜台结了账后往周府去，周棠和清凝则在雅间待了一会儿才出去。
两人一路顺着往周府去，两个女子说说笑笑，谁看了，也觉再平常不过。
周樾进到书房，从柜子里取出那半支箭，用帕子包上便转身，忽的又觉这样不太安全，又转身在书柜上寻找，最后从柜子最上方拿下一个锦盒来。
是他初次出征那年，父亲送的一支笔，用材讲究，制作精良。
他将箭放入锦盒，疾步出门。
出了府门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周棠和清凝。
他上前，将锦盒交由清凝。
“这支笔是我父亲所赠，制作精良，拿来写字画画最好。”
这番说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清凝刚要伸手接过，一道冷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什么样的笔王府找不到？周将军还是将东西收回。”
看过去，江砚宸站在不远处，玄色蟒袍衬得他气质冷冽矜贵，可那双明明极为好看的双眼，此时却森然的令人害怕。
他生气了。
可是此时不能与他解释，罢了，回去再与他解释吧。
周樾看过去，躬身：“参见璟王殿下。”
他正想如何解释，清凝便开口：“妾身与周小姐提起，近日正在学习画作，周小姐便提议送妾身一支笔，好友盛情难却，还请王爷勿要生气。”
江砚宸微微敛眉，没有驳回清凝的话，沉声道：
“天色不早了，王妃便随本王一道回府去。”
清凝接过锦盒，朝周棠笑了笑便疾步走向江砚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