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靖川平日总染着冷然的眉眼，此刻竟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磁性好听的嗓音慵懒温和。
“好了好了没关系，就只是一个期中考。你缺了原来高一的系统课程，第一次考试跟不上很正常，嗯？”
见唐茭羞窘的神色稍稍缓和，霄靖川勾起薄唇，下巴朝趴在桌子上呈咸鱼状的林浩杰一抬。
“你看看，你才两个月就直接赶上了在这一路跟着学了一年多的林浩杰，很棒了。”
林浩杰被他川哥狠狠戳心戳肺了，他捂住中枪的胸口，眼睛瞪大，无声控诉：
不是！哥？哥你哄唐茭就哄唐茭，怎么还带踩我的？？？？拿小弟我当垫脚板呢！苍天啊！
霄靖川直接无视了林浩杰的哀怨眼神，这家伙就上课就没上心过。
已经熟练掌握唐茭茭小猫崽逗猫大法的霄靖川，熟练地继续顺毛，修长好看的手掌朝她一伸。
“卷子我看看，给你讲讲？我们茭茭那么聪明，下次就都会了，期中考结束之后，每个月都会有月考，我保证你的进步会非常明显。”
唐茭赧赧鼓起腮帮子，虽然不高兴，还有点羞愧，但是她也知道是自己考得不好，不关霄靖川的事。
谁让她当时脑子抽抽，还操心起年级第一的成绩了，结果啪啪打脸。
玩笑归玩笑，学习的轻重，唐茭是知道的。她回身把整沓卷子抽过来，抿抿唇，扫一眼满满的红叉，又快速反面盖着推到霄靖川桌面上。
颇有掩耳盗铃，不想面对的窘迫。
一旁的陈米栗有点惊讶，唐茭竟然给霄靖川脸色看，还会这样使性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唐茭变了一些。
对不熟悉的人越发冷淡，不言一词，但是面对霄靖川时，却明显更亲近和放肆了，整个人特别松弛，笑模样多了，偶尔被霄靖川逗过了，还会闹闹脾气，但是又很好哄。
像一只被人悉心呵护着养熟之后，从防备怕人，变得会亲人，会柔软地露出白暖暖肚皮的小猫，甚至还会伸爪子挠挠人，闹着玩了。
陈米栗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她忍不住又用余光去看霄靖川。
他和唐茭隔着桌子，两个人脑袋对着脑袋，凑得挺近，霄靖川非常耐心温柔地给唐茭讲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从开学起就喜欢并且仰慕了一年多的男神，似乎稍微褪去了他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像有烟火气了。
但是，又似乎离她更远了……
经过了那么多事，在景盛一中里，几乎所有人都习惯，并且默认了，他们一中的男神霄靖川身边，有一个被他特殊对待的存在。
那就是唐茭，一个头发很短，身病体弱的转校生。
又因为唐茭的特殊性，所有暗恋或者对霄靖川有好感的人里，并没多少人感到威胁感。
这不就跟照顾身体不好的小弟弟似的，就唐茭那个造型，那个可怕的疤痕，瘦瘦小小的，能造成什么威胁？怎么看，霄靖川也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豆芽菜。
“婷婷，你这次发挥得好好啊！已经是班里的第三名了，真羡慕！我还是在20名，唉……”
庄婷婷回到座位上，在刘诗雅的艳羡声中，翻了翻桌面上的试卷，又抬头再确认了一眼自己的排名，还算满意地露出一个矜傲的笑。
“还可以吧，最近为了考试复习，我练舞的时间都少了。”
这段时间唐茭被逼得不再住宿，平时回到宿舍总算没人来碍眼，她最近的心情可爽快多了，做什么都很顺利。
庄婷婷眼里露出一丝得逞的得意，当初她可真是开对门了。
有几个容易被煽动的白痴，跑到她们宿舍去闹事，说要给唐茭这种坏女人一个教训。她只是小小推波助澜，帮忙打开了宿舍门，顺便很不小心地透露了一下唐茭的床位，结果就有那么大的意外收获，真不错。
庄婷婷侧头，扫一眼正在霸占着霄靖川给她讲题的唐茭，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这么简单的考试都能垫底，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齐敏从外面回来，脸色不知怎么有点怪异
她走过来，小心地敲了敲庄婷婷的桌面，庄婷婷闻声转回头，问：“怎么？”
齐敏嗫嚅着说：“婷婷，刚刚班主任让你去一趟教导处，现在就去。”
庄婷婷得意的神色一顿，眼底狐疑地反问：“教导处？”
她直起腰，直直盯着齐敏，问：“你确定不是让我办公室？老师找我什么事？”
“是教导处，我刚刚正好路过办公室门口，廖老师就喊我叫你去一趟教导处。具体是什么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老师只说你让现在赶紧过去。”
庄婷婷不悦道：“现在都快上课了，语文老师的课，迟到半分钟都挨批。你怎么也不知道给我问问到底是什么事！”
好心传话，却莫名其妙被白了一顿的齐敏，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了，她摇摇头，只说“不知道”。
说完，没理刘诗雅猛朝她使的眼色的八卦表情，在庄婷婷后桌坐下了。
庄婷婷心里也莫名，班主任好端端的，叫她去教导处干嘛。
去教导处，还能是什么好事？
庄婷婷毫无头绪，心里却莫名开始打鼓，见刘诗雅一直好奇地看着她，只能强撑着兀自浅笑一声。
“好吧，那我先去看看。”
她站起身，交代刘诗雅：“诗雅，一会儿我要是还没回来，语文老师要是问起，你就说班主任找我有点事。”
景盛一中教导处。
“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一沓资料被“啪”一下，扔在庄婷婷面前的办公桌上。
教导主任张祥生坐在座位上，板着脸，面色不虞。
自小被老师们当好苗子捧在掌心的庄婷婷，哪里受过这种质问，她脸色微变，求助般地看向一旁占着的廖东海。
“老师……这是怎么了？”
往常总是一副弥勒佛笑脸的廖东海，此时难得脸上没有半点笑，背在身后的手，往前指了指桌面上的资料。
“你先看看。”
太不对劲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婷婷心下越发不安，只能依言拿起教导主任桌上的资料。
待翻开第一页，看清第一行字时，她的眼底骤然掠过一抹惊慌。
她强忍着不作声，手指微颤，蹙着眉，一路往下翻看。
脸色几经变换，又红又青又白。
半晌，她才捂着嘴，十足震惊地朝两位老师求证道：
“老师，这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我小堂妹的资料？这里说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些究竟都是什么意思啊，老师！”
教导主任张祥生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口，脸色很不好看。
半晌，他皱着眉严肃道：“你不知道？”
庄婷婷满脸无辜，猛得摇摇头。
“老师，庄妙妙她确实是我堂妹，但是这上面讲的什么在学校论坛里匿名发帖，恶意抹黑他人，还有什么雇佣校外人士潜入校内犯事伤人，这种天大的事情，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啊老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茭，你认识吧。”
张祥生眉头紧锁，带着岁月褶皱的犀利双眼，直直盯着这个看起来漂亮文静的女学生，“你们同班同宿舍。”
“老师是说唐茭？”
庄婷婷歪了歪头，脸上疑惑极了，“这又跟唐茭有什么关系？”
廖东海沉声解释：“受害者就是唐茭，这里面的桩桩件件都是针对她的。”
庄婷婷脸上适时出现极其惊讶的表情：“天哪！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完全没听说过。”
张祥生不为所动：“说说，你和唐茭平时关系怎么样。”
见两个老师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庄婷婷心一横，手悄悄往大腿上猛地下狠劲一掐。
她此刻眼中含泪，好不无辜地说：
“老师们这意思，是怀疑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了？”
“是，我承认我和唐茭在她刚搬来宿舍时，确实是闹过一点不愉快，但我们平时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起过什么别的矛盾啊，我又不是什么黑客恶霸，何至于大费周章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庄婷婷说着说着委屈得哭了，她一边抹泪，一边抽泣着解释。
“之前，我刚开始是和小堂妹随口抱怨过几次，说宿舍里多了个人，不太适应，所以相处得不太好。但我哪能知道，她小小年纪会心思那么多，去做这种过分的事情啊……”
“老师！请你们相信我！这些真的不是我做的！”
见自己学生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平时也是个学习认真，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廖东海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他主动帮着梳理，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是你的堂妹听闻了你的一些抱怨，所以才擅作主张做下这些事情，替你出气的？”
庄婷婷哭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应该是的，但是我真的从来不知道她做了这些事情。老师，她就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平时在家里就调皮捣蛋的，是比较顽劣，但要知道她竟然胆子那么大，敢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我怎么也不会和她说起学校的事情啊！”
“本来就都只是一些随口说说的气话，说过也就过去了。”
“老师，拜托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不然事情这样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学校做人呢！大家都会误会我的！”
庄婷婷捂着脸，呜呜呜哭得渐入佳境。
廖东海沉吟片刻，看了眼沉默的教导主任，才对庄婷婷摆摆手。
“事情，老师已经清楚了，你先教室吧，至于究竟真相是怎么样，老师们会去找你的堂妹核实，希望你不要让老师失望，来，眼泪擦擦，不要哭哭啼啼的。”
“谢谢老师，谢谢你们。”
庄婷婷拿纸巾擦着眼泪，款款走出教导处。
她脚步一转，脸上所有委屈难过的表情瞬间收了，脸色又白又慌乱。
是谁？这些究竟是谁调查出来的？
不可能是学校！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有人特地翻出来？
而且她做得那么隐蔽，每一次都是叫庄妙妙到黑网吧用虚拟Ip开的一些论坛账号，就连叫校外的混混青年去教训唐茭，都是让庄妙妙去注册的假网名账号联系的。
竟然有人能把两件事情串起来……
一节课已经过去了，庄婷婷脑中混乱不安，神思恍惚地走进教室。
一眼看见人群之中永远最耀眼的霄靖川，她心里突然一咯噔。
脑中瞬间想起霄靖川回来那天说过的话。
「我可不可以，你很快会知道。」
难道是……
霄靖川竟然会为了唐茭，耗费精力调查到这个地步？
连庄妙妙的家庭联系方式、就读学校班级都查到了，甚至那个黑网吧的信息全都有！
不可能！！！
区区一个唐茭，她凭什么会让霄靖川这种人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况且，就算查到了是庄妙妙做的，那又怎么样！
反正她才不到13岁，做什么都不怕，再给她买一套洛丽塔裙子，那丫头就能守口如瓶了。
压下心中的慌乱，庄婷婷微低下头，神色如常回了座位。
……
转眼已到初冬。
京州的气温越来越低，冻得人瑟瑟发抖，但遍地的樱花树，也在这时候彻底盛开了。
这天周末，唐茭没有回家，她昨晚睡前特地定了个闹钟，周六起了个大早。
公寓里开着地暖，到处都铺着地毯，暖洋洋的。
唐茭迷瞪着双眼，赤着脚走出了房门。
经常晚上不睡觉的布丁，听到动静就从猫爬架上一溜烟跑过来了，绕着唐茭打转，又长又滑溜的毛绒尾巴缠着她的小腿，不停地挠。
唐茭被痒得呵呵直笑，强忍着没挪腿。
“早呀，布丁。你真的是都不睡觉喔～是不是都趁我出门的时候，才在家里睡懒觉呀？”
回答她的是布丁矜贵高傲的一声喵叫。
唐茭蹲下来胡乱揉了揉布丁，真是水光滑亮，毛茸茸。
“你乖哈~今天不能跟你玩咯，姐姐要出去干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