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颜简韵顺手将烫好的瓷碗推到他面前,指尖沾着的水珠顺着碗沿滚落,在老榆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她手腕轻转,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用指节叩了叩桌面,瓷器与木纹相碰的声响清脆得像檐角风铃。
霍天临的拇指还压在画轴暗纹上,闻言抬眼时正撞见她俯身的瞬间。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温热的碗壁:\"你这习惯倒是有趣。\"
\"也就图个心理安慰。\"颜简韵直起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薄荷洗发水的凉意。
她抽出筷子在茶汤里涮了涮,方才还似有若无的震颤仿佛被夜风卷走了。
\"听说茶水烫碗能杀菌。\"她将涮好的餐具在他面前摆成扇形,银镯滑到手腕,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我们那边的人都说,下馆子第一件事就是烫碗,说是能洗去晦气。\"
他前十几年自诩活得精细,衬衣纽扣要扣到顶,钢笔尖必须朝上插在中山装口袋,就连擦脸毛巾都要叠成豆腐块。
直到进了部队,才将过去那些规矩统统成了笑话。
可眼前这姑娘的讲究,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她烫碗时手腕悬得极高,热水浇在瓷器上腾起袅袅白烟。
\"看看喜欢吃什么?\"颜简韵将菜单转过来时,霍天临嗅到一丝极淡的香味。
他瞥见她垂落的发丝间隐约露出的脸蛋,被热气熏得泛起薄红,这让霍天临想起塞北雪原图里那只雪狼,通体纯白的皮毛上,唯有耳尖凝着抹血色。
\"我都行,没有忌口的。\"他端起茶杯,茉莉香片的气味冲散尴尬。
茶水是去年陈茶,但经她那双素手泡过,竟品出几分雨后青苔的鲜润。
茶水入口的刹那,他看见颜简韵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随着她翻动菜单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忽然有些明白古人说的\"灯下看美人\",原来昏黄光线真能将人的轮廓揉软三分。
\"那就老三样。\"她合上菜单时,指甲在封面上敲出笃笃两声,像更夫打更的梆子。
霍天临注意到她点菜时指尖在\"豉汁蒸凤爪干炒牛河菠萝包\"几道菜名上流连,
最后却落在了\"秘制乳鸽\"和\"双皮奶\"上。
\"红烧肉、秘制乳鸽、腐乳炒春菜,最后甜品来个双皮奶。再要两个米饭。\"颜简韵报菜名时,
口音不受控地往外冒,尾音软得能滴出水。
霍天临盯着她后颈处细小的绒毛,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她最放松的时刻。
服务员记菜名的间隙,颜简韵忽然倾身向前。
她工装裙的纽扣擦过桌面,藤编菜篮里露出半截牛皮纸包,
她从篮底掏出两个青花小碟,往里面各倒了一勺辣椒油,
红油里浮着炸得酥脆的蒜末,在灯光下泛着琥珀光。
\"要不要试试这个?我自己熬的,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吃辣。\"
霍天临看着眼前的辣椒酱,有些无语,她是怎么做到整个酱,看着红,吃着不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