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跟我保证说这两笔钱到手之后，分我一半。”王大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有些贪婪。
“‘斌哥，这……这可是杀人啊！’我当时手都哆嗦。赵斌拍着我肩膀，‘怕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想想，几十万！你那破货车开到哪年去？到时候咱俩合伙，开个正经公司，不比现在强？’他说得眼睛都放光，我……我他妈承认，我心动了，真动了，谁不想过好日子？”
“今天凌晨，大概三点半吧，天还黑着呢，他突然给我打电话。”王大发回忆着，声音又低了下去。
“‘喂？斌哥？’我当时睡得正死。‘大发，醒醒！赶紧开车到市局门口等着！’他那边声音压得贼低，还喘着粗气，‘徐欣那娘们儿被警察叫走了，你给我盯死了，看她什么时候出来，找机会！就按我们说好的办！’”
“挂了电话，我说不怕那是假的。开到市局门口，天还黑黢黢的，我就把车停在路边不起眼的地方。心里发慌，怎么办？真干？不干？斌哥那话又在耳朵边响……”
“我摸到后座，前两天买的啤酒还在，拧开一瓶，灌下去几口，稍微定了定神，又开了几瓶，就那么坐在车里，一边喝一边盯着市局大门。”
“然后一直等到五点多，天刚刚亮的时候，眼瞅着市局大门那边有动静了。我赶紧把啤酒瓶子塞到座位底下。果然，是徐欣！她一个人出来的，脸色看着不太好，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好像在给谁打电话，急急忙忙的，也没拦出租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机会！我赶紧发动车子，悄悄跟上去，这娘们儿走得还挺快。市局出来这几条路，我知道，到处都是探头，我可不敢乱来。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吊着她，心里盘算着在哪儿下手合适。”
“她走到富春路和辉煌路那个路口，正好是红灯，她就停在那儿等，周围没什么人，路灯也不亮的，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就是这儿了！一咬牙，一脚油门就冲过去了！‘嘭’的一声……我他妈当时腿都软了，方向盘差点没把住，车停下来，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徐欣，还有车头撞瘪的那一块，魂儿都快吓飞了。”
“我掏出手机打了120和110，就说是……就说是没看清，意外。挂了电话，我赶紧爬回车里。我怕警察来了问话，我一紧张说漏嘴。一扭头看见座位底下剩下的啤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抓起来几瓶，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想着用酒壮胆，也想着……能不能糊弄过去。”
“后来的事，警官，你们就都知道了。”王大发说完，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这么说，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赵斌在背后指使你？”杰的声音很平稳。
“是，是！警官，我……我知道的，全都交代了！真的，一句假话没有！”王大发急忙点头。
杰瞥了杨楠一眼。“都记下了？”
“嗯。”杨楠合上本子，站起身，把笔录递到王大发面前。
“看看，跟你说的是不是一样。没问题就签字，摁手印。”
王大发接过去，胡乱扫了两眼，赶紧签上名字，摁了红指印。
两个警员随即上前，把他带了出去，审讯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杨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啧，搞了半天，跟咱们查的失踪案，一点关系都没有！白忙活！”
杰也按了按太阳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行了，通知刑警队吧，让他们过来提人，笔录也给他们一份，抓赵斌是他们的事儿了。”
他顿了顿，道：“咱们这儿时间太紧，耗不起，对了，方语那边怎么样了？让她先回来吧，保险那条线，也交给刑警队跟进。”
杨楠掏出手机：“明白，我这就打电话。还有，L县山洞那边监控的事儿，我顺便问问小赵查得怎么样了，看能不能捞着点儿有用的。”
她说着，快步走出了审讯室。
杰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思索，线索追到这儿，绕了一大圈，结果指向了一起由赵斌策划的，意图明显的谋杀案，跟他们正在查的失踪案，似乎又断了联系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专案组现在经不起再一次的判断失误，不能再轻易动任何人。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杨楠走了进来。
“刚跟小赵通过电话，”她走到杰旁边，拉开椅子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山洞那边儿的监控太多太杂了，他们还在玩命儿筛呢，估计还得点儿时间。”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方语那边也回信儿了，徐欣的保险情况，跟王大发说的对得上。看来，徐欣的死，真的跟咱们这案子，八竿子打不着，这条线，彻底断了。”
继而杨楠叹了口气，揉着自己发酸的脖子：“白忙活！还以为能顺藤摸瓜呢，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找肖然和赵霞聊聊？”
杰摇了摇头：“我们需要证据，在没有更确凿的东西之前，暂时不能动他们。”
“唉……”杨楠又叹了口气，站起身，踩着皮鞋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
“查来查去，又回原点了。”她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不对啊，我刚才一直在琢磨王大发那话……”
杰看着她：“怎么了？”
“赵斌，”杨楠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他怎么就算得那么准？他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放了徐欣？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把徐欣带到市局，而不是就近送到哪个派出所去问话的？这……这不合理啊！他难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安插了卧底？”
杨楠这几句疑问让杰瞬间来了精神。
杰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带徐欣从她家回市局那一路的监控，走，去技术科！”
两人立刻赶往技术科。
来到了技术科后，很快调取了杨楠当时驾驶警车沿途的道路监控录像，随后一个新的线索就浮现在了监控画面中。
“停！”杨楠忽然指着屏幕一角，“放大这里！”
画面被放大，虽然因为是夜间，光线昏暗，图像有些模糊，但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杨楠驾驶的警车后方不远处，始终跟着一辆电动三轮车。
车厢上模糊地印着几个字——“远发物流”。
骑车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清长相，但他的行为无疑是在偷偷跟踪警车。
“远发物流……”杰盯着那几个字，他迅速掏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方语，你现在到哪儿了？”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方语的回应：“我刚过建新路口，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