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楠收回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转向杰，声音没什么起伏：“查了十月二十一号档案室那层楼的所有监控。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徐欣带那几个实习生进去，她们出来后没多久，这个人进去了，王雯，她在里面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期间再没别人。”
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把只剩一小截的烟头在桌角摁灭，动作不重，他抬眼看着还愣在那里的徐欣，那女人脸上还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这个王雯，”杰的声音不高，却让徐欣激灵一下回过神，“现在还在医院上班？”
徐欣像是刚从梦里惊醒，眼神还有点涣散，下意识地点头：“在，在的！王雯嘛，我们医院的老护士了，以前在外科，后来调到儿科去了，现在就在……对，就在儿科的疫苗接种室那边。”
她说完，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可……可她去我那儿干什么呀？我们俩平时……话都说不上几句的。”
杰没理会她的疑问，把烟蒂随手丢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掏出手机，直接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方语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含混不清：“喂……组长？这……这才几点啊……”
“醒醒神，”杰的语气不容置疑，“问你个事儿，昨天上午，你跟赵戾在儿科摸排，问话的护士里，有没有一个叫王雯的？”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方语打哈欠的声音。“嗯……啊？王雯？我想想……哦！好像是有！赵戾！赵戾！昨天儿科那个护士，是不是叫王雯？你那儿有记录没？”
片刻的安静，然后是赵戾略显清晰的声音背景音一样传来：“对，王雯，没错，我还拍了她胸牌呢。”
方语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对，组长，没错，就是叫王雯！我们还拍了她证件呢，怎么了？她……她有问题？”
杰的语气沉了下去，“我们刚从徐欣这儿挖出来点新东西。刘磊那个胸牌，八成就是这个王雯顺走的，你跟赵戾，立刻把刘磊给我带回来，我亲自问他。”
“啊？刘磊？现在？”方语那边明显清醒了不少。
“对，现在，把他带回来之后，你们俩别闲着，直接去人民医院，儿科，给我盯死了！现在五点刚过，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他们该上班了，看见王雯，立刻把人给我带回来，记住动静小点，别惊动其他人。”
“明白。”方语应得干脆利落，但随即又问，“那……文文呢？还带不带？”
杰捏了捏眉心，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样，都带回来。刘磊和文文都带回来，到了局里，你留下，配合杨楠问文文的情况。我来对付刘磊，让赵戾和雷佳跑一趟医院，去‘请’王雯。”
“好的收到。”
挂了电话，审讯室里又只剩下杰和徐欣，还有站在一旁的杨楠，杰的目光重新落回徐欣身上，那眼神让徐欣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行了，你可以走了。”杰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不准对任何人讲，一个字都不行，要是从你嘴里漏出去……”
徐欣哪敢多话，连连点头：“是是是，警官，我懂，我懂！我保证，绝对保密！”
杰补充道：“还有案子没查清楚之前，老老实实在t市待着，别乱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徐欣如蒙大赦，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又点了点头，这才拉开门，快步消失在走廊里。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杨楠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么一来，我之前的推断，又得推翻重来了。”
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扯动了一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笑：“错没错的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新线索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儿科护士，跑档案室偷个胸牌？有点意思，等会儿你跟方语好好挖一下文文那边，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特别是关于那个肖然，看跟这个王雯搭不搭得上边。”
2009年4月2日清晨5点30分，审讯室的灯光有些刺眼，刘磊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一样。
杰推门进来，没绕弯子，直接坐到他对面：“刘磊，问你个事，文文……是你亲生的吗？”
话音刚落，刘磊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杰，那眼神，像要吃人。
杰没理会他的目光，自顾自的的往下说：“你跟赵霞离婚，不是因为文文查出白血病那么简单吧？我猜猜，是你发现文文的血型，跟你对不上，是这回事儿？”
刘磊嘴唇紧抿，没吭声，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杰摇了摇头道：“那些猫，死得挺惨的，你弄死它们，不光是因为它们抓伤了文文，让她……嗯，‘患上’白血病，对吧？你心里更恨的，是这些畜生，连带着赵霞，把你整个生活都毁了，让你觉得……抬不起头做人？”
刘磊的脸一点点涨红，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额头，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闪烁不定，里面有愤怒，有屈辱。
杰继续道：“这种事摊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你心里肯定翻来覆去地难受，一方面恨猫，恨赵霞，恨不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另一方面，你是不是……甚至有点不想让文文治好？看着她难受，看着赵霞痛苦，你心里那股邪火才能稍微顺一点？”
“够了！”刘磊的声音嘶哑，“你他妈别说了！”他瞪着杰，眼睛里布满血丝。
杰摊了摊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为什么不说？我这不好奇嘛，你说说，自己老婆跟别人生了孩子，还得你养着，这绿帽子戴着是个什么滋味？是什么让你最后又忍了？放下了这口气？连男人的脸都不要了？”
他顿了顿，看着刘磊的反应，又加了一句：“是因为那个肖然？他比你强？比你混得开？还是说，他比你长得帅更招人喜欢？”
“我让你闭嘴！”刘磊猛地站起来，桌子被他带得晃了一下，他像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揪住杰的警服领子，“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
杰被他揪着，脸上那点笑意更明显了，甚至带着点挑衅：“对啊，我不懂，所以我才问你啊，被人这么踩在脚底下，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忍住不去撕了那对狗男女，反而只敢去捏死几只不会说话的猫？”
话没完全说完，刘磊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嘭”的一声闷响，正中杰的左脸。
“我操！我让你他妈别说了！”刘磊眼睛红得吓人，愤怒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杰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立刻见了红，他用拇指抹掉血迹，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然后转回头，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冷冷的嘲讽：“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肖然比你行？啊？他有钱，有本事，他能救文文的命，你呢？你他妈除了会杀猫，还会干什么？除了戴绿帽子，你还能得到什么？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