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科尔沁草原。
天蒙蒙亮,草原上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赵天祥带领重甲骑兵三千,骑马步兵两千,从大营出发,策马奔腾,直扑幽州辽西郡柳城县(今辽宁省朝阳市境内)。
黑压压的骑兵队伍在草原上拉得老长,行军之中队列齐整,肃穆安静,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柳城县县令是令支公孙氏的公孙燕,收到前哨的鬼驿传书,公孙燕顶着黑眼圈从被窝中爬了起来。
欢愉了一夜,他刚刚睡下,就要起来布置城防。
刺耳的铜锣声在柳城县街道上响起,睡眼惺忪的县兵们推开院门,大声咒骂着向城墙走去。
协防柳城的平字营军营里变得灯火通明,将领们破口大骂,士兵们咒天咒地。
自从北海第二集团军驻军科尔沁大草原后,每天天不亮,都来这么一出。
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持之以恒,只为了恶心人。
面对第二集团军的“陪玩叫起床”服务,所有人不敢不玩。
谁也不知道,哪一次赵天祥就玩真的。
辽西鲜卑段部,辽西乌桓丘力部,辽西乌桓峭王部,纷纷派出骑兵队伍一路尾随,害怕赵天祥真的进攻柳城。
第二集团军的骑兵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行军,他们是脱产军队,工作就是训练,可以做到在马上吃喝,在马上休息。
倾听着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赵天祥满脸微笑,眼神里闪动着让人发寒的锋芒。
他冷笑道:“敌人连幽州突骑都没有出动,分明是看不起我,传令,绕过柳城县,渡过大凌河,向辽西郡腹地疾驰。”
传令兵传令下去,正在打呼噜的骑兵们瞬间惊醒,立刻兴奋起来。
第二集团军的突然变向,让尾随他们的辽西鲜卑段部的狼骑兵猝不及防。
两队人马很快迎面撞了起来,狂风扑面,杀声震天。
乒乒乓乓的一阵巨响,狼骑兵们纷纷落地。
鬼面甲骑们的甲胄已经升级过三次,新式甲胄重达六十斤,全是制甲大师们纯手工制作,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缝隙。
他们的马清一色是大宛天马,和汗血宝马一个级别,虽然不如马王赤兔,冲锋起来狂暴无比,不是鲜卑马匹能够追的上的。
鲜卑狼骑兵千人队被瞬间凿穿,鬼面甲骑们甚至懒得补刀,纵马疾驰,向着辽西郡腹地冲去。
睡眼惺忪的公孙燕看到这一幕,如遭雷击,宛如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六块冰,立刻下令,升起烽火。
辽西郡境内,有燕秦长城,战国时期,辽西郡属于燕国的领地。
居住在东北的东胡族经常侵扰燕国,双方交战频繁。
燕昭王时,为预防东胡骑兵前来劫掠,设置了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筑起自渔阳至襄平的燕长城。
一声令下,燕长城燃起烽火,狼烟冲天而起,幽州突骑立刻集结出发,向着柳城县的方向驰援。
赵天祥带着鬼面甲骑们在大凌河两岸狂奔,忽然抬头见山中烽火台熊熊燃烧,狼烟滚滚,气得鼻子都歪了,怒道:
“他妈的,我成东胡了,掉头,撤,回去睡一会儿,再吃早餐。”
众骑兵们应声如雷,转头向来时路奔去,它们往来如风,凭借着骑兵的高机动和大宛天马的马力,想去哪就去哪。
科尔沁草原的“陪玩叫起床”服务和“赛马大会”还在持续。
辽东郡,西安平城(今辽宁省丹东市)。
西安平城的县令公孙狐趴在城墙上,探头缩脑向城外窥探。
天还没亮,他被一阵施工噪音惊醒,急匆匆赶到城墙,见城外干得热火朝天。
公孙狐论起来还是张归元,王茂在御魂宗中的旧相识。
当年同为宗门佃户,此刻已经成了生死仇敌。
公孙狐在御魂宗灭亡后回到家族,混了一个西安平城县令的官职,在边城混日子。
第一集团军大兵压境,公孙狐并不害怕,因为幽州豪族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第一集团军自投罗网。
世人都知道攻占西安平城,渡过马訾(zi)水(鸭绿江)口,用骑兵冲锋,整个乐浪郡无险可守。
幽州豪族自然也知晓,因此,特意布下陷阱,等待北海来攻打西安平城。
偏偏,第一集团军并不攻城,反而在城外挖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壕沟。
在壕沟之外,又修起护城河,引马訾水,将西安平城外变成一片汪洋。
正当公孙狐手足无措之时,第一集团军又开始挖掘地基,看样子,要构建城池。
公孙狐懵了,幽州豪族们都懵了。
听说挖地道掘土攻城,引江水水淹攻城,修筑高台用抛石机投掷攻城,没听说过在城池对面建一座城池攻城的。
张归元究竟要干什么?
诱敌深入?声东击西?暗渡陈仓?釜底抽薪?金蝉脱壳?空城计?
幽州豪族中的军事家们翻遍了古今中外的兵书战册,将《孙子兵法》差点翻冒烟了,也弄不明白北海人究竟要干什么。
城外的工地上,高辕望着挥汗如雨,光着膀子挖地基的狄阳,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位能用出火烧原味裤衩之计的天才指挥员,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狄阳憨厚地笑了笑,轻声道:“筑城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高辕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在敌人的城外筑城?”
狄阳笑道:“我此行出发前,主公要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怎样才能无功无过呢?自然是没有蒙受太大的损失。”
“怎么样才能损失最小呢,自然是构筑防御工事。”
“你看,咱们挖掘了那么多壕沟,埋设地雷无数,又引来马訾水,隐藏水雷无数,敌人绝对攻不过来。”
“等咱们筑起城池,修筑火首等城防设施,更是固若金汤。”
高辕只觉叹为观止,本以为他有什么妙手,原来是怕死啊。
他无语道:“狄指挥员,既然这样想,又何必大费周章,在山中修筑关隘,袭扰西安平城岂不是更好?”
狄阳无语道:“那怎么行?在山中修筑关隘,岂不是告诉敌人我们不会进攻了?”
“咱们必须起着牵制作用,扰乱敌人的部署。”
“再说了,挖点土,挖个壕沟咱们也没有损失啊,还能锻炼身体,提高士兵身体素质,何乐而不为?”
高辕站在原地,被震撼得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望着狄阳的背影,分辨不出这家伙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