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拳头攥紧,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雷破山,声音颤抖的问道:“二十多年前,你觊觎西域白家的武学秘籍,不顾京城的命令,将白家七十七口斩尽杀绝!为什么还要独留我苟活这么多年,还要认你这个刽子手当干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雷破山先是一怔,随即仰头爆发出震天狂笑。
“哈哈哈——”
那笑声好似惊雷滚过,震得周遭空气嗡嗡作响,地面尘土都在簌簌发抖,那‘无上镇魂诀’的真气更加的狂暴,那些未达暗劲的武者,直接被这突然狂暴的真气镇压在地。
然而,叶倾城却从他那狂放的笑声中,听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就好似是积压了半生的苦楚,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雷破山笑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猛地收声,眼底的无奈与悲凉瞬间被冷厉取代,语气强横道:“不错!白家七十七口都是我杀的!你想怎样?替他们报仇吗?”
“不,我不想复仇!”
白若雪猛地摇头,声音陡然低沉,带着哀求:“我自小就跟在你身边,西域白家与我并没有什么记忆。如今,我也不想搞明白你当年为何要那么做,我只求你,看在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干爹的份上,求你,饶过宇哥,放宇哥一条生路!”
“放过他?”雷破山转过头瞪向章宇,眼中怒火暴涨,声音陡然拔高,“他的命是我给的!你自己问问他,当初若不是我保下他,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东南亚了!”
“若雪,”章宇缓缓抬起头,看向白若雪,眼中满是决绝,轻轻摇头,“若雪,不用求了。雷老大说得对,我这条命是他给的,欠他的,今日该还了。”
“不,宇哥...”白若雪想要阻拦,却被章宇挥手拒绝了。
他站起身,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叶倾城面前,对其深深躬身一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叶处长,我父亲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唉,”说到这,他眼角流下一行清泪,仰起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本想着,能再去父亲陵前磕个头,祭奠一下,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他说着,目光再一次看向叶倾城,,恳求道:“叶处长,最后再麻烦您一件事:我死后,请把我的骨灰带回松北老家,埋在我父亲的坟旁。”
说完,不等叶倾城回应,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松北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得地面砰砰作响,声音哽咽到几乎不成调,朝着松北的方向嘶吼道:“爸!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没能替你洗掉冤屈,儿子,这就过去陪您!”
话音落下,章宇惨然一笑,眼底最后一丝留恋被决绝取代。
他仰面朝天,猛地逆转体内真气,‘无上镇魂诀’的反噬之力瞬间冲垮心脉,体内传来几声沉闷的爆响。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章宇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宇哥!!!”
白若雪撕心裂肺地尖叫,体内‘寒冰真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硬生生顶住了雷破山散发出的威压,疯了一般冲到章宇身前,将他即将倒地的身体紧紧揽入了怀中。
她慌乱地擦拭着章宇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打湿了章宇的衣襟,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宇哥,你别吓我!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章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睁开眼,嘴角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意,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白若雪的脸颊,擦掉她的泪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无尽的温柔,就好似两人当初刚见面那般。
“若雪不哭。你...你是个好姑娘,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答应我...把我的骨灰带回松北,等我爸的案子沉冤得雪,替我...在我爸的坟前上柱香,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最后一个字落下,章宇的手猛地失去力气,重重砸在地上,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呜呜呜...我答应,我答应你!宇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白若雪抱着章宇还未冷透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章宇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袖和前襟,整个人悲痛得几乎晕厥,连体内的‘寒冰真气’都开始紊乱,彻骨的寒意不受控制的朝着四周席卷。
雷破山站在一旁,眼神复杂难辨,有惋惜,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片刻后,他迈步走到白若雪身前,抬手朝着她肩头一按,一道真气注入白若雪体内,将那不受控制的‘寒冰真气’压制了下去。
同时,在其耳边沉声道:“若雪,你若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做!”
说完,雷破山又走到叶倾城身前,冷声道:“叶倾城,你给东荷别苑的那位带句话:想要那尊鼎,就拿出诚意与鸿门谈判。否则,我就是毁了它,也绝不会将它交给龙国!”
言罢,雷破山脚猛地一踏地面,“轰”的一声,地面皲裂出了一个半米深的深坑,碎石飞溅。
随后,他身形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随着他的离开,那令人窒息的“无上镇魂诀”威压也骤然消散。
叶倾城立刻冲到章宇身边,那几名负责看押白若雪和章宇的武警战士也赶忙冲了上来,举枪对准了情绪失控的白若雪。
其余负责警戒的武警战士,也是身体一松,端着枪警惕地环顾四周,额头上还挂着冷汗。
特别行动处的那些明劲期武者,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上前将各自的小组组长搀扶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此时,雷破山早已返回到了停在山下岔路口的那辆斯特拉中,快速驶离了黑山口。
......
“叶处长,快叫救护车!救救他!”白若雪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眼睛之中布满血丝,对着叶倾城嘶吼道。
叶倾城俯下身,手指按住他的脖颈大动脉,又探了探鼻息,指尖的冰凉让她心头一沉,语气沉重地对还在痛哭的白若雪说:“白若雪,冷静点,章宇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不信!”白若雪瘫坐在地,死死抱着章宇的尸体,痛苦地呜咽着,声音嘶哑破碎,“他不会死的... 他答应过我的... 他怎么会丢下我...”
叶倾城叹了口气,起身又来到司鸿武等人身边,沉声问道:“鸿武,你们怎么样?需要叫救护车吗?”
司鸿武捂着胸口,摆了摆手,脸色苍白:“问过了,都是内伤,调息几天就能恢复,不用去医院。柳青伤得重点,得静养一阵子。”
“好。”叶倾城刚说完,监控中心主任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叶倾城抬手打断,“别解释了,立刻启动应急方案,所有监控摄像头全部更换,中午十二点前必须完成!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是!是!我这就去协调!”主任不敢多言,立刻转身跑去安排。
叶倾城又看向司鸿武:“鸿武,辛苦你盯着白若雪,别让她做出过激的事。我去向总部报告情况。”
“是,叶处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司鸿武艰难地挺直腰板保证道。
安排妥当后,叶倾城快步返回办公室,拿起电话,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总局徐安国局长的号码。
此刻,刚过凌晨五点,京城的天刚蒙蒙亮,徐安国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他翻了个身,嘟囔着:“谁啊这时候打电话。”伸手摸过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他猛地清醒,立刻坐起身,接通电话:“倾城,出什么事了?”
“徐局,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特别行动处被雷破山袭击了,章宇他...自杀了!”
“什么?!”徐安国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语气满是震惊,“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
叶倾城定了定神,将雷破山袭击特训基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徐安国听完,一拳狠狠砸在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怒不可遏地吼道:“雷破山!他怎么敢的!除了章宇,其他人怎么样?有没有伤亡?”
“五个古武世家的暗劲武者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其中青城柳家柳青比较严重,需要调养一些时日,其他四人受伤较轻,但也需要调息静养。其他武者,和武警战士都没有伤亡。”
“那就好。”徐安国松了口气,可刚放下的心又被叶倾城接下来的话提了起来。
“徐局,雷破山让我给大领导带句话。”
“什么话?”
“雷破山说,若是我们想要那尊鼎,就拿出诚意与鸿门谈判。否则,他就是毁了它,也不会将它交给龙国!”
“狂妄!”
“徐局,雷破山什么意思?那尊鼎又是怎么回事?”叶倾城忍不住问道。
“倾城,这件事回头我再向你解释。雷破山袭击特别行动处的事,我需要立刻去向领导汇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坐镇特别行动处,安抚好队员,稳住军心,万不可因为雷破山的突然袭击,乱了阵脚!”
“是!”
电话随之挂断,叶倾城看了下时间,犹豫片刻后,还是给秦逸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通,那头传来秦逸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喂...谁啊?”
“秦逸,是我,叶倾城。”
秦逸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疑惑道:“倾城姐?这才五点多,有什么事吗?”
“秦逸,出大事了!雷破山刚刚袭击了特训基地,五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章宇...被雷破山逼的自杀了!”
“什么?”秦逸猛地睁开眼,声音瞬间提高,睡意全无。
一旁的徐倩也被惊醒,连忙坐起身,紧张地看着他。
“你是说章宇死了?”秦逸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没错。”叶倾城沉声道,“特别行动处刚成立不久,我担心经此一事,那些世家子弟会心生胆怯,军心不稳。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好,我马上过去!”
“嗯,谢谢。”
电话挂断,徐倩立刻问道:“逸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倩倩,叶倾城那边刚刚遇袭了,我得过去一趟。”秦逸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你放心,没事的。回头爸妈问起来,你就说我有公司的事要忙。”他说着,在徐倩额头印下一吻,转身冲进卫生间。
徐倩再也无心睡觉,忐忑地守在门口,看着秦逸匆匆收拾妥当,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徐倩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得叮嘱道:“逸哥,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别逞强。”
“好,放心吧,没事的。”秦逸点点头,快步走进电梯,朝着地下车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