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返回京都的人还有追一道长。
追一道长用他的系统易了个容,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瑞王府,按照他和温幼宜的计划做出第一步。
瑞王最近也是非常地烦闷。他现在被皇帝排斥着,还失去了手指,眼下的人也有了要反他的意思。他现在是急需一个可以破局的机会。
瑞王虽然为人有些薄情,但是还是知道知人善用这件事情的,只要能够对他有帮助的人,无论是市井走卒还是王权贵胄,都能够成为深受他信任的幕僚。而追一道长此刻出现在他的王府当中,也算是给他带来了及时雨。
追一道长自称是听到了瑞王向上天的急切请求,上天派他到这里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的。
瑞王虽然对这套说辞并不怎么相信,他也不觉得神神鬼鬼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但他还是将人迎进了瑞王府的大门,反正听一听眼前人有着怎样的话要说。能用就用,不能用他也不算是太吃亏。
瑞王殿下还是很尊敬的给眼前的追一道长倒上了一杯茶水,他倒是想听听这个突然拜访说能给他破局的人究竟给他提供什么样的办法?
“我觉得瑞王殿下若想破眼前的局还是应该用襄王府世子的实力来为自己造势。现在太子殿下和皇帝搭建的火器营势头正猛,而殿下若想破坏火器营当中的那些火器,恐怕只有襄王府的世子能有这个实力来帮殿下达成这件事情了。”
老皇帝自从吃下了那九转回环丹之后,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好。药效没有失效的这一个月里,老皇帝当然会感觉到身子一天比一天更加的轻松,而人一旦恢复了健康想的就更多了,想要的也会变得更加的多。
老皇帝早就有想在京城中搭建一个火器营,然后扩大自己疆土的想法。正巧这段时间他的病是太子殿下治好的,他也有想将皇位传给太子的想法,就让太子来和工匠一起督促火器营的建造,而这火器营也将会成为太子的一份助力。瑞王只有眼馋的份儿。
“先生就不要开玩笑了,这京城中谁不知我已经与襄王府的世子闹崩了?我再想动用襄王府世子的力量来助我达成目的,恐怕是不能了。”
瑞王倒是也懂得接受眼前的事实,他倒也是不怕被京城中的人笑话。反正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对他来说影响不了他分毫,他最在乎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能不能达成,他此刻将自己的困境和盘托出,除了面子不会有其他的影响,但若是眼前的人能够给他提供出解决的办法,那这件事情就值了。
“瑞王殿下虽然已经和襄王府的世子殿下闹得分崩离析,但是我这里有遗迹能够让那襄王府的世子尽管再恨殿下,也愿意为殿下拼命。”
瑞王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玩味,他给追一道长眼前的茶杯又续上了一杯新鲜的热茶,“有什么高见不妨在此说说看。”
“想来瑞王殿下应该知晓那襄王府的世子殿下在京城中有一个如珠如宝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爱的女人,正是那魏武侯府家的表小姐。”
瑞王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这魏武侯府的表小姐让他失去了右眼的眼珠,以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战王手中的那半块虎符和疆土。
赵钰对温幼宜的在乎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
“如若殿下您不能够直接从相王府世子殿下的身上下手,那您可以从他的女人身上下手。”追一道长一步一步的引导瑞王殿下走进他提前设计好的重新让一切的剧情走上正轨的设定。
瑞王摆了摆手。
不是没有想过以爱相胁,抓到了魏武侯府家的表小姐就能够让襄王府的世子听他的命令行事。可那位武侯府家的表小姐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他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杀到他。建造隐蔽的水牢之中,躲过那么多暗中的追踪,能够将毫无灵力的赵钰如入无人之境的从水牢当中带走,可见他的实力也并不是常人能及的,更何况曾经的那把大妖的冰扇也已经被赵钰要了回去。
瑞王并不知道这把冰扇已经被温幼宜送了人,还以为这把冰扇重新回到了温幼宜的手中,而现在有了法器的加成,他更是不能够轻而易举的就将人给抓过来,就算把人给抓来了,恐怕人也会再次逃跑,指不定他还要再次损兵折将。
瑞王将他眼前的困境全部都和追一道长和盘托出。
“王爷也不必为此烦恼,虽然这位武侯府家的表小姐确实是有着一定的实力,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够为人所用的,可这女人常常被一个情字所困着。若是瑞王殿下能够让魏武侯府的表小姐爱上你,情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又何愁将她当做眼珠子一样看待的赵钰不会为你所用呢?”
瑞王甚至有些想笑,“先生这完全就是在同我开玩笑吧,这感情的事情且不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培养那两个人情深至此,这魏武侯府家的表小姐又怎么会突然之间对我移情别恋爱的要死要活呢?”
瑞王这人也是不怎么相信爱情的。
瑞王府内现在仍然没有正牌的王妃,并不是因为他想把这个尊贵的位置留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是他实在是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带给他最大助力的女人坐上这个位置。
瑞王是一个心中装有大事的男人,他并没有长期的沉溺在儿女情长的情情爱爱当中,他的后院儿虽然有几个夫人,但他对那些夫人的看法就是为他绵延子嗣,除此之外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愫。
尽管如此,瑞王对这些夫人娘家还是有所求的,所以他对这些夫人也尽量的展现出体贴温柔的一面,让这些女人都误认为瑞王殿下其实是对自己有情的。
所以这些夫人的娘家都倾其所有为瑞王殿下助力,帮助瑞王殿下能够早日达成心中所愿,同时这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瑞王殿下能够达成心中所愿,那他后院的这些女人的身份也能够随之随涨船高,而他这些女人身后的娘家同样能够得到不少的借力。
“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让魏武侯府的表小姐对瑞王殿下产生情愫,但是非正常的情况下或许可以一试。”追一道长从怀中摸出一个已经被盘的有些包浆了的葫芦瓶子,“王爷且看,这葫芦瓶中的药丸儿是用很多珍稀草药和深山中才有的神虫炼制而成的一种蛊毒。只要王爷想,只要亲手将这葫芦瓶中的蛊毒喂给任意一个女人,那那个女人便会像发疯一般爱上王爷无法自拔。而且为王爷的命令是从终生都不会背叛王爷。”
追一道长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温幼宜假意投靠并且装作爱上瑞王殿下的模样,通过温幼宜和赵钰之间的爱来胁迫赵钰,让赵钰不得已为了温幼宜的安危来为瑞王殿下服务。
瑞王眼神中又恢复出了亮光。或许眼前这个突然而来的谋士所说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只要能够达成心中所愿,他愿意尝试任何的办法,而且让一个漂亮的女人爱上自己,这听起来也并不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先生,这药当真有用?”
“如果这药不好用的话,也可以随时取走我的向上人头被砍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吭一声的。”
追一道长也是给眼前人吃着定心丸,开始胡说八道起来。这被盘包浆的葫芦当中也不是什么能够让女人轻易爱上一个男人神奇的蛊毒毒药。就是追一道长没事的时候拿去年产出的大红山楂加上一些其他健脾开胃的草药搓成的大山楂丸儿而已,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之所以用大山楂丸儿来充当这个可以让女人疯狂爱上男人的蛊毒,主要是因为温幼宜这个人不想吃苦,而尝试了很多种黑色的药丸之后,最终敲定了这个口感非常好的大山楂丸儿。
“那就多谢先生献计了,还请先生在我王府内多住下几日,我定会让王府内的人好好招待先生的。”
瑞王将人留下来,一方面是将人控制住,怕人是其他势力给他送过来的奸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眼前的人能够拿出这样的神药,并且能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提出这样的神迹,肯定还能够有更好的办法来帮助他走后面的路,所以将人留在王府中是而无一害的,而他们王府也不差这么一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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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果真是神速,只需要一日,温幼宜和赵钰他们就已经从南疆城赶回了京都。
他们还是回到了魏武侯府的老宅进行休息,在老宅内美美的睡上了一觉。不出所料,第二日温幼宜就接到了来自瑞王府的请柬,瑞王邀请她到京城当中最好的酒楼一叙,说要为上次的事情对他说一声抱歉。
若是放在平日里,温幼宜是肯定不会去的,而且还会辱骂一番。但是现在为了走剧情,温幼宜先是洋装不愿意去,又与瑞王府来送请柬的人拉扯一番,装作是不想让送请柬的下人为难,最终答应到这酒楼去见瑞王一面。
京都鼎奢华的酒楼内,雕花木窗将正午的日光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在瑞王斟酒的银鎏金执壶上。
温幼宜望着对面男人为了所谓的面子戴在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来遮住他那根残缺的手指,其实是有点想嘲笑他的,但是一想到接下来还要演上一出情深的剧情,硬生生的将这股笑意憋回了胸腔当中。
“温姑娘,本王特意选了醉仙楼的青梅酿。这酒入口醇厚香甜,并没有半分辛辣之感,就算是姑娘家也是可以畅饮的。“瑞王将鎏金盏推过案几,琥珀色酒液映着他唇畔温润笑意,“本王今天将温姑娘约到这里,主要就是想跟温姑娘表示我之前的歉意,顺便也让你将我的歉意带给赵钰。“
瑞王殿下难得有语气如此谦卑的时刻,他有的时候甚至将自称从本王都换成了我。
琉璃盏沿结着细密水珠,温幼宜垂眸凝视其中浮动的暗影。她能清晰感知到瑞王藏在案几下的左手正摩挲着葫芦药瓶,如同毒蛇盘踞在锦绣软垫间吐信。
“殿下说笑。“她屈指叩响青玉盘,“您骗走我手中法器冰扇的时候,有想过会觉得对不起我吗?骗我,并且将赵钰关在您私自建造的水牢当中,钉穿了琵琶骨的时候有想过会亏欠我们吗?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来这里道什么歉呢?这酒还是留着您自己来品吧,我可没有那个福气。“说罢故意将目光撇向了酒楼包间外面的景象当中,一副看着再说不了两句话,就想立刻从酒楼当中溜走的样子。
那种多和他待一秒,空气仿佛都要凝结的状态。
瑞王喉结微动,忽然伸手握住她欲收的皓腕。温幼宜能感觉到他掌心的黏腻冷汗正渗进云锦,像毒蛛吐出的丝线层层缠绕。
“当日是本王糊涂。“他拇指暧昧地摩挲腕间跳动的血脉,“若知后来赵钰还会获得骄人珠泪,恢复到比巅峰时期实力更为厉害的状态,你们就算是借本王10个胆子,本王也不敢当日这么对待你们,所以本王也不想再和你们为难,你们也是多一个朋友,也比多一个敌人要强,今天你就在这里饮下这杯酒,就当我们讲喝,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为难,好不好......“
话音未落,温幼宜猛地抽回手,一副非常嫌弃其他男人碰着她身体肌肤的反应。
鎏金盏应声而倒,酒液泼在瑞王绣着龙飞凤舞的蟒蛇的衣襟上,蜿蜒的青色酒水,顺着蟒蛇的痕迹滑湿了蟒蛇的尾巴。
她满意地看着对方瞬间僵硬的唇角,“我可以答应你不在。不过这酒也就不用喝了吧,殿下,这酒实在是太过贵重,我怕我承受不起。”
温幼宜就是要磨着瑞王最后的一根心理防线,也是让他一会儿对她已经种下蛊毒深信不疑。
瑞王果然中计,瑞王正在按照他和那个道长的计划准备着,眼前的酒水打翻,他就又换上了一杯新的酒水。瑞王趁温幼宜低头拭泪时飞速抖开葫芦瓶。
温幼宜透过瑞王尽力遮住着的指缝看见褐红色药丸落进新斟的酒盏,也是动用了灵力的,他的灵力很快将手中的那颗褐红色的药丸儿脸成细微的不可见的粉尘状,这些粉尘完全融入到眼前的青梅酒当中,将青梅酒原本淡青色的酒液加重了几分色彩。
“只此一杯青梅酒,若是温姑娘喝下这杯酒,就当与温姑娘之间和解了,我从此以后都会消失在温姑娘和赵玉世子的面前,还请温姑娘能给本王吃下这一颗定心丸。“鎏金盏再次推来时,温幼宜嗅到熟悉的酸甜气息。
其实追一道长做的大山楂丸还真的挺好吃的,那日尝过之后温幼宜还请追忆道长送了一些给她,这几天温幼宜都一直在侯府里面吃这些大山楂丸,吃的他胃口大开,每日都在侯府里面想着法的给自己做一些现代的美食,连带着小肚子都圆润了几分。
她凝视盏中泛着褐红色光泽的淡青色酒液,突然想起昨夜追一道长举着山楂丸大笑的模样,“那傻子要是知道情蛊是开胃健脾的......“
温幼宜还是秉着非常强烈的职业道德,想到那样令人搞笑的画面都没有让吃笑从喉间发出声音,反而是极力压抑着喉咙之间的素养感,陪着瑞王演完眼前这一出下毒的好戏。温幼宜有时候觉得自己若是没有穿越到这个书中的世界,在现代社会中没准儿还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演员。
“温姑娘?“瑞王的催促将她的思绪拉回,“难道本王如此恳求你?现在在你面前本王连这一点点面子都没有吗?”
瑞王还是那副谦卑的模样,就像是猎物在捕猎之前流下的鳄鱼的眼泪。
温幼宜一副已经被瑞王烦的不成样子的神情,伸出纤细的如同葱白一样的手指,端起桌面上的酒杯,“今日我便饮下瑞王殿下用来道歉的这一杯酒水,只求这一杯酒水过后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有任何的交涉了。”
瑞王点了点头一副一切都是按照温幼宜说的进行下去的模样。他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温幼宜抬起酒杯的手掌,看着温幼宜的喉头不断的滚动。最终将那个掺了料的青梅酒饮入腹中。
温幼宜端起酒盏时故意让广袖滑落,露出赵钰今晨亲手为她戴上的翡翠镯。当冰凉的盏沿触到唇瓣,一些混合着大山楂丸的青梅酒被温幼宜全部都吞入腹中。
吃一堑长一智。
上回在白孔雀那里吃到的亏,温幼宜这次学的聪明了一些,她觉得瑞王的阴险程度可能比白孔雀还要更深。所以温幼宜在饮下这杯掺了大山楂丸的青梅酒之前,特意用系统查了查这杯酒中是否还有其他的有毒成分,好在系统说这其中并没有被瑞王参加其他的不明的成分,这才放心的将眼前的这一杯青梅酒吞入腹中。
酒液入喉的刹那,温幼宜突然踉跄着扶住案几。系统带来的头晕的感觉正好模拟出了真实的中毒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这让瑞王殿下更加相信这个突然上门的幕僚送给他的这个蛊毒的功效。
翡翠镯磕在青玉盘上发出清越鸣响,温幼宜感觉到瑞王的气息在她的身侧剧烈翻涌,这股突然涌入鼻尖的陌生男人的气息让她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有点想吐的感觉,正好连忙借着俯身的姿势,将提前含在舌下的鸡血丸咬破。
“这酒......“殷红血丝顺着唇角滑落,在她素白裙裾上绽开红梅。
瑞王见这酒应该是起了毒效,不过这个新到他府上的幕僚说这个不就是能够让女人爱上他的蛊毒吗?怎么还会让人吐血呀?!
这药真的好用吗?该不会人吃了有什么副作用吧,该不会给人吃死了吧?那如果他将眼前的人给吃死了,而不是让眼前的人爱上自己的话,那怕是赵钰会疯了吧?那还没等他和太子之间有一场关于嫡庶之间的较量,怕是已经被赵钰直接生吞活剥了。
在瑞王还在为这个药物效隐隐担心的时候,温幼宜觉得自己可能也是有些演过了,赶紧不再吓唬眼前的人,开始走正式的剧情。
温幼宜抬眸时已换上迷离神色,指尖轻抚过瑞王残留着酒渍的衣襟,“殿下衣袍脏了,幼宜帮您擦......“
温幼宜用的名字是“幼宜”,而不是家里面最亲近的人常常呼唤的“溶溶”。
瑞王惊愕地看着少女眼中腾起的痴恋雾气,连她顺势倚进自己怀中都忘了推开。窗外忽然有几只精雀飞起,瓦片碰撞的混着温幼宜愈发放软的呢喃的格外的酥软,“幼宜的心跳得好快,殿下可听见了?“
雅间熏香袅袅,谁也没注意到梁上悬着的铜镜里,追一道长正捏着山楂丸笑得前仰后合。看来这丫头还真的听话,吃了他制作的大山楂丸之后,真的按照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计划演了下去。不得不说这丫头的演技还真不错,若不是他提前就知道这个剧情是他们两个设计的,他还以为温幼宜是真的爱上瑞王殿下这个人了。
瑞王见新幕僚给的药效起效了,直接打横将人带回了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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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天色已经沉了下去,赵钰还在为武侯府里面摆弄侯府内新增的一些花花草草,但还是没等到温幼宜回来。
就在他已经准备出门寻人的时候,只见追风缩小了原本的身形,叼着一封信来到他的面前。
信件并不是温幼宜所写,但是却交代了她现在的基本情况。赵钰对信件上所说的,温幼宜已经移情别恋,瑞王这件事情是完全不相信的,但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人现在应该在瑞王的府邸当中,指不定是瑞王这个阴险小人又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将人给扣押下来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弯然后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完全有能力救自己的爱人脱离苦海。赵钰翻身骑上追风,让追风带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到瑞王府。
追风知道赵钰主人的心上人,所以它对待赵钰的驱使也是一点都不反感的。只不过赵玉现在想驾着他还是需要使用一些灵力驱动它才可以,并不能像温幼宜一样完全的信马由缰的,不耗费任何的力气在它的身上驰骋。
瑞王王府内,赵钰不撞南墙不死心地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一幕。
瑞王府的沉香在铜炉里断断续续地烧,温幼宜倚在瑞王特意铺就的孔雀金丝软榻上,指尖捏着的葡萄突然滚落在地。瑞王带着薄茧的手掌正抚过她发间鎏金步摇,门外忽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她脖颈后寒毛瞬间竖起,余光瞥见雕花门扉外那道熟悉身影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软肉。现在拒绝那个老道长提出来的还能不能行,温幼宜现在老有一种出轨之后被现任抓包的心虚的即视感。可偏偏温幼宜现在还不能够和眼前的人说明实情,还得昧着良心,犯着膈应把这一出戏演下去。
追风缩成幼犬大小的模样在赵钰脚边呜咽,追风明明能感觉到主人的心意并不是这样的,但是它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做现在的这种选择?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了,它这种做动物的还是不能够理解。不过它虽然不理解,但是它尊重,就算不尊重也没有关系,反正它也不会说话,也不能像赵玉表达出主人现在真实的内心思绪。
赵钰看着眼前温幼宜一副祸国妃子将手中的葡萄喂给他的君王的模样,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凝着冰,破碎得像是被摔在地上的青瓷盏。
“世子擅闯本王府邸,究竟是所谓何事?本王以为上次的事情过去之后,你与本王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还是说世子还嫌上次所做的不够,要继续对本王动手。“瑞王刻意俯身贴近温幼宜耳畔,龙涎香气喷在她的颈侧,激得温幼宜胃里翻涌。
她能清晰感受到赵钰周身灵力在暴动,追风颈间鬃毛被雷火的热风吹得根根倒竖。
“溶溶。“赵钰的唤声裹着砂砾般的涩,玉冠下几缕碎发被冷汗黏在额角,“跟我回家。“
温幼宜垂眸盯着赵钰衣角上他特意为他绣的,但是看起来却歪歪扭扭,如同虫子爬着一样的绣花,心中酸涩。想起离京那日赵钰策马带她穿过杏花雨,玄色大氅将她裹在温暖里,说要给她种满山的木芍药。想到这里那件衣服上的每一根针线都仿佛扎在了他的内心上针针刺骨,针针见血。
“赵世子说笑了。“她故意让尾音浸着蜜,葱指捻起案上玉杯递到瑞王唇边,“幼宜如今方知何为良人,瑞王殿下待我......“
话未说完喉咙已漫上腥甜,他看着赵钰落寞神伤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心痛,心痛到难受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她每一次使用系统忤逆原着剧情带来的反噬。
不过因为心痛而带来的难受使脸颊变得坨红,可现在在赵钰的眼里看来却是羞涩的神情。
瑞王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温幼宜顺势将脸埋进他蟒纹衣襟。隔着三重织金绸缎,她听见赵钰心脏裂开的声响。温幼宜此刻也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他屏气凝神,甚至跟系统兑换了闻不见气息的功能。温幼宜现在闻着瑞王殿下周身的龙涎香,就忍不住的想要吐出来。
果然跟自己不爱的人睡在一起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这需要巨大的勇气,还需要极大的克制力。
“看着我!“赵钰突然暴喝,惊得梁上铜铃叮当作响。追风炸着毛朝瑞王龇牙,却在瞥见温幼宜警告的眼神时呜咽着缩成团。他踉跄着向前两步,腰间佩撞在门框上,迸出的蓝光映得满室幽冷。
温幼宜掐诀将灵力凝在指尖,假意要为瑞王整理发冠。青玉扳指擦过男人鬓角时,她望着铜镜里赵钰煞白的脸,突然想起被囚水牢那日,他琵琶骨渗出的血也是这般颜色。
当时他笑着说不疼,此刻却连指尖都在发抖。
“世子请回吧。“她咬破舌尖维持清醒,绣鞋故意踩过方才掉落的葡萄。紫红汁液在波斯地毯上洇开,像极了大婚那夜合衾酒洒在赵钰心口红痣上的模样,“幼宜与王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王爷,这辈子恐怕除了王爷不能够再接受第二个男人了,就算我之前跟世子殿下之间真的有些什么世子殿下就当那是一场梦,忘了我吧......“
话未说完便被灵力掀翻的屏风打断,九扇紫檀木框的山水画轰然倒地。温幼宜在烟尘中看见赵钰赤红着眼眶,腰间的匕首被拔出来裹着赤红色的雷电悬在瑞王喉间,却在对上她视线的刹那骤然消散。
“你护着他?“赵钰轻笑出声,嘴角却溢出血线。
他的溶溶现在居然宁可伤了自己,也要护着另一个男人,这份原本只属于他的爱意,现在还是被分给另一个男人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仅仅半日之间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明明之前还是非常要好的情侣,为什么仅仅是瞬间他的溶溶就变了心,就会爱上别人呢?
他抬手抹去时,温幼宜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温幼宜藏在广袖里的手死死攥住软榻金线,反噬的痛楚混着心绞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多想扑过去接住那颗滚到脚边的红豆,可瑞王突然掐住她后颈,逼迫她抬头与赵钰对视。
“看见了吗?幼宜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爱妾,她愿意留在王府内成为本王的夫人,世子殿下,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强迫女人爱不爱你吧。我们得尊重女人的爱意,她愿意选择谁就让她跟谁在一起,不好吗?“瑞王贴着她耳垂低笑,满意地看着赵钰踉跄后退。
鲜血染红孔雀金丝软垫的瞬间,她看见赵钰目眦欲裂地扑来,却被瑞王的暗卫拦在刀阵之外。
瑞王对着门口的那些暗卫吩咐,“现在我和世子殿下之间的情谊就不计较世子殿下今日擅闯王府的罪责了,还请你们代替我送一送世子殿下,我要同我的新夫人好好的恩爱一番,就没有空来陪世子殿下寒暄了。”
瑞王也并不是真的想同温幼宜欢好,他只是想要刺激赵钰,按照那道长所说的话进一步的让他臣服。
赵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神情开始变得麻木,他也不知道他和追风是怎样回到的魏武侯府,但是他觉得这一切肯定有猫腻,他决定要去寻找事情的真相,救他的溶溶回来。
还不等赵钰找寻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瑞王却在半日后主动相邀他到酒楼中谈天说地。
这一次,赵钰迫不及待的来到提前约好的地方去赴约。
看到瑞王一副悠哉悠哉的品酒吃菜的模样,赵钰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刚踏入酒店的包间就直接闪身到瑞王的面前。他的大掌纠住瑞王的领口,将他金贵的衣裳揪得泛起褶皱,忍不住怒斥着,“为什么?为什么溶溶会在突然之间爱上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瑞王恢复到了之前那副高傲的模样。他还是不急不徐的拽开赵钰紧攥着他衣领的手。
“没错,是我给她下了毒,我给她下了情蛊,让她不可自拔的爱上我,现在对她来说,我就是这天底下最重要的男人,如果你要是伤害了我,怕温幼宜是会心碎而亡啊。”
赵钰掌心之间凝聚雷火的力量,他想要一掌拍死瑞王解气,可是想到他说的后半句话,他又生生的将掌心的这股灵力压制下去,灵力的力量反噬到自己的身上。赵钰忍不住从嘴角渗出暗红色的鲜血。
赵钰的语气软了三分,“你不爱她,你这么囚禁她唯一的原因不过就是希望让我帮你做事,你直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你才能够给溶溶解药,放过她。”
瑞王拍响了手掌,“不愧是我之前最看重的人,果真聪明都不用我说,自己就明白要做什么了。你放心,我将温幼宜囚禁在我瑞王府,确实只是作为一个人质,我不会动她的。如果你能够按照我说的做带到大师江城,我就会将你的女人还给你,给她解药,让他跟你双宿双飞。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两清。”
赵钰双手紧握成拳,但是他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听着对方提出来的条件。
瑞王也不再藏着掖着,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父皇和太子最近在皇陵附近建造了一个新的火器营,听说那火器营中产出了很多威力巨大的火气,这些火气怕是有着很强的杀伤力,会为太子带来莫大的助力,而我现在要你做的就是潜入到皇陵旁边儿新建的火器营。将太子殿下建造的那些火器全部销毁。”
赵钰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的威胁道,“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自然都会去帮你完成,但是如果你要是敢让溶溶受到半分的伤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大不了我们之间来个鱼死网破,你也得不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瑞王还是给赵钰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常年游走在人群之间,自然知道不能够将不能够将手中饲养的猎犬逼得太狠,否则猎犬可能会反扑,最终伤到自己。
“你放心,只要你能够完成本王提出的这些要求,本王保证温小姐在瑞王府中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她会等着你帮本王完成大计接她回家。”
赵钰也知道现在的瑞王的话最好不要轻易相信,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为了温幼宜,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