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深处,一座破旧的茅屋孤零零地立在一块干燥的高地上。茅屋周围插着十二面黑色幡旗,无风自动,发出诡异的猎猎声。
阎希柔刚踏入幡旗范围,一个沙哑的声音就从茅屋内传来:
\"滚出去。\"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震得阎希柔耳膜生疼。
她咬牙继续前进:\"求医仙救救我同伴!\"
\"不救。\"声音干脆利落:\"尤其是血道修士带来的,更不救。\"
阎希柔心头一震,对方竟一眼看穿她的功法来历。她将韩无限小心地放在茅屋前的空地上,自己跪了下来:
\"他不是血道修士,中的是血髓蜈蚣的毒。医仙若肯相救,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
茅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者,头发稀疏灰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吓人,像两盏幽绿的灯。
\"任何代价?\"医仙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小丫头,话别说太满。\"
他走到韩无限身边,只用脚尖踢了踢他的手腕,就冷笑起来:\"毒已攻心,活不过三个时辰。救他要费我一颗'九转还魂丹',你拿什么换?\"
阎希柔直视医仙的眼睛:\"您要什么?\"
医仙眼中绿光一闪:\"我要一个自愿承受'剥魂之苦'的人作药引。\"他故意顿了顿,\"知道什么是剥魂之苦吗?就像活生生把你的三魂七魄一片片撕下来,比凌迟痛苦百倍。\"
阎希柔脸色微白,但声音很稳:\"我来。\"
医仙似乎有些意外:\"为他?值得吗?\"
\"他救过我。\"阎希柔简单地说:\"两次。\"
医仙怪笑起来:\"有意思!血道修士居然讲报恩?\"他转身走向茅屋,\"带他进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阎希柔。”
医仙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茅屋内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四壁摆满装着诡异标本的琉璃罐。
有各种颜色的器官、奇形怪状的毒虫,甚至还有几个缩小的头颅。屋子中央是一个沸腾的大锅,里面翻滚着粘稠的紫色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医仙示意阎希柔将韩无限放在角落的草席上,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黑色小瓶。
\"先救他,再取你的魂。\"医仙倒出一颗金色丹药,捏开韩无限的嘴塞了进去:\"七转还魂丹,能解百毒,重塑经脉。\"
丹药入口即化,韩无限的身体立刻剧烈颤抖起来,皮肤下的黑色毒纹如退潮般迅速消退。医仙又在他胸口连点七指,每指落下都有一道绿光渗入体内。
\"好了,死不了了。\"医仙拍拍手,转向阎希柔:\"现在轮到你了。\"
阎希柔看了眼呼吸渐趋平稳的韩无限,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医仙从锅中舀出一碗紫色液体:\"喝下去,它会让你保持清醒,在剥魂时昏过去就没用了。\"
液体入口,阎希柔立刻感到一股寒意从喉咙直冲脑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躺下。\"医仙指向另一张石台。
石台冰凉刺骨,阎希柔刚躺上去,医仙就抽出七根银针,分别刺入她的头顶、胸口和四肢。
\"第一针,取人魂。\"
银针落下瞬间,阎希柔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剧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撕裂感。她猛地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抠进石台,却硬是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医仙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手上动作却不停:\"第二针,取地魂。\"
更强烈的痛苦袭来,阎希柔眼前发黑,全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她死死盯着茅屋顶棚,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第三针,取天魂。\"
这一次,阎希柔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石台旁的韩无限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没人注意到。
三魂取完,阎希柔已经奄奄一息,但医仙继续施针,开始抽取七魄。每一针都比前一针更痛苦,到后来,她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当最后一针完成时,医仙从她体内抽出一缕缕半透明的物质,投入药锅中。紫色液体立刻变成金色,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好了。\"医仙拔掉所有银针,\"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能全程保持清醒的,不错。\"
阎希柔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声音细若游丝:\"他...什么时候醒...\"
\"明天。\"医仙粗暴地把她拖到另一张草席上:\"睡吧,你的魂魄会慢慢恢复,不过这几天会很难受。\"
阎希柔还想说什么,但极度的疲惫终于战胜了她,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韩无限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全身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轻盈感。他睁开眼,看到茅屋的顶棚,耳边是药锅沸腾的咕嘟声。
记忆慢慢回笼——陵墓、守墓将、血髓蜈蚣...然后是阎希柔背着他穿越沼泽...
\"希柔?\"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声音嘶哑。
\"醒了?\"医仙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抓着一把草药,\"别乱动,经脉刚重塑,容易断。\"
韩无限环顾四周:\"和我一起的女子呢?\"
医仙指了指角落:\"那儿呢。为了救你,她可是受了不小的罪。\"
韩无限这才看到躺在另一张草席上的阎希柔。女子面色惨白,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他挣扎着爬过去,震惊地发现她的手腕和脚踝上满是青紫的掐痕,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她...怎么了?\"
医仙咧嘴一笑:\"自愿受了剥魂之苦给你做药引。那滋味,啧啧,比死还难受。\"
韩无限如遭雷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颤抖着伸手,轻轻拂开阎希柔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发丝。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医仙在一旁捣药,故意大声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不是那样的。\"韩无限下意识反驳,却感到耳根发热:\"我们只是...同伴。\"
医仙怪笑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