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数日，无寂虽然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但从小与佛经打交道的他性子冷静内敛，很难说出想念一个人的话。
云洛曦后退一步，唇角弧度压平，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似乎染上失望之色，无寂顿时感到一丝无措。
“想。”他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云洛曦显然被他这个回答取悦到了，她眼尾微微上挑，“本宫很满意无寂大师的回答。”
“本宫还以为，只有本宫日夜想念无寂大师呢，没想到君心似我心。”
她伸出手牵住无寂的大掌，两人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手牵手，见无寂只是僵硬了一瞬没有甩开她的手，云洛曦将人带到了自己刚才坐的地方。
无寂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热，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他怕云洛曦听到他的不矜持，努力想要平复那激动的心情。
可是，完全平复不下去。
她的小手在他的掌心里，他往日所有的淡然自若完全失去了控制。
“你怎么才来？要不是父皇去请你，你是不是打算不来找我了？”
“不是。”
他没有不想来找她，只是还没想好。
没想到怎么跟她说，没想好怎么跟佛祖交代。
从他剃发出家的那一刻起，修炼成佛成了他唯一的目标，日复一日，他虔诚跪在佛前苦苦修炼，可是有一天，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逐渐被另一道身影取代。
二十几年的坚持，在短短不到两月的时间里他改变了心意。
他是忐忑的，是不安的，他觉得自己欺骗了佛祖，他无比愧疚。
但是他又有一丝隐秘的欢喜，他想见到她。
珈蓝香混合着她发间的清甜的的莲花香在空气里交织，无寂垂眸望着两人交叠的衣角，袈裟边缘的金线莲花正和她披帛的银丝海棠花相触。
云洛曦突然倾身靠近，指尖勾住他颈间佛珠轻轻一拽，无寂僵硬的身体失去了反抗能力，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他的袈裟衣襟被扯开一线，线条流畅的锁骨仿佛是画笔勾勒出的完美弧度，她盯着上面似火云的红色印记轻笑，“大师这胎记……倒是生得妙。”
无寂后脖子一紧，却见她已经欺身上前，窗纱透过的光晕染在她眼尾，像蹙了金粉的蝶衣轻颤，他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
忽然，温软唇瓣贴上他的喉结，无寂浑身剧震，袈裟下的肌肉瞬间绷成拉满的弓弦。
“公主！”他放在两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当她带着笑意的唇辗转至耳际时，那声惊呼骤然化作紊乱的呼吸，“不可……”
“嘘——”云洛曦含住他耳垂轻摇，感受到掌下僧袍包裹的身躯猛然战栗，“为什么不可以？”指尖顺着锁骨凹陷处游移，在触及心口时被剧烈的心跳吸引，“大师的可真是口嫌体正直。”
无寂突然抓住她做乱的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可当对上她潋滟的眸子，还有那声娇吟声，掌心力道又倏地松了。
“公主，我们……”
这是他从未预料过的状况，脑子一片混乱。
云洛曦顺势将指尖挤进他指缝，十指相扣按在他的胸前，“若是本宫一定要呢？”
话刚落，她吻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舌尖尝到檀香与血锈味——他竟将唇咬出了血。
“公主可知……”喘息间隙他忽然开口，声音喑哑得可怕，“公主可知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
云洛曦动作微顿，旋即笑得更艳，像一只狡黠又不谙世事的小狐狸，蔻丹染红的指甲勾着他的衣襟，然后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亲你啊。”
她眼尾上挑，笑得很是得意，“大师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推开本宫……”
未尽的话语被突然翻转的体位截断。
无寂将她困在软榻扶手与胸膛之间，袈裟广袖如金云笼罩，他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涌，腕间青筋暴起却克制着不曾触碰她分毫。
“大师这是想做什么？”
无寂眸色一深，俯身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迅速退离。男人动作太快，以至于云洛曦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能感受到唇瓣上那残留的温热。
他对上云洛曦瞪大的双眸，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
“贫僧逾矩了。”
话落，他立即转身，同手同脚地踉跄着向门口走去。那袭袈裟在空中划出一道莫名的弧线，带着几分慌乱与无措。
云洛曦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而笑了。
佛子坠入凡尘，怎么会这么可爱？
守在门外的玉折和兰摧见到无寂很快从里面出来，刚想行个礼就看到人大步离去，感觉后面有洪水猛兽似的。
“无寂师父这是怎么了？”玉折疑惑。
她跟着公主在万佛寺那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见无寂师父这模样，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
兰摧：“我怎么觉得他刚才走路姿势有点怪？”
“有吗？没有吧？我怎么没看到？”
兰摧被这么问有些不确定，无寂师父刚出来的时候，她怎么好像看到他同手同脚了？
她这么跟玉折说，得到了她迅速否定。
“不可能！无寂师父是什么人，怎么会呆傻？”
很快便到了晚上。
云洛曦泡完花瓣澡斜靠软榻上，轻薄寝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诱人的弧度，发丝如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更添几分勾人媚意。
一左一右两名宫女取出香膏在手心轻轻摩挲后，便细细地为云洛曦涂抹于那细嫩的肌肤之上，那香气清淡，与云洛曦身上原有的体香交织缠绵，更添了几分旖旎。
云洛曦享受着舒服的服务，闭上眼跟脑海里的系统交流。
“无寂现在在做什么？”
系统：“在念《静心咒》。”
云洛曦眼睫轻颤，“他不是在做无用功吗？等下又要见到我，还静得下心来？”
系统看着这么自信的宿主，忍了忍，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云洛曦左等右等都没见无寂过来，就猜到了他今天受刺激太大，今晚没打算过来。
不过云洛曦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兰摧。”
“奴婢在。”
“请无寂大师过来为本公主诵经。”
兰摧领命而去，不多时，云洛曦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无寂踏着月色进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檀香味。
云洛曦斜倚在软榻上，以手支颐，含笑望着来人，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无寂大师怎么现在才来？”
对上云洛曦炙热的视线，无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出家人不得妄言，所以无寂没有开口。
云洛曦也不逼他。
“你来太晚了，本公主很累，要休息了。”
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无寂就这样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听到她这样类似赶人的话，心揪了一下。
“那贫僧给公主诵经。”
云洛曦娇俏的眼尾微微上挑，在昏黄的烛光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她伸出双手，“本宫累了，麻烦无寂大师抱本宫去床上。”
本来不安的心跳在此刻加速跳动，无寂定定地看着云洛曦伸出那双纤细修长的胳膊，脚下没有任何动作。
“无寂师父既然不愿意，那就出去吧，本宫不喜欢勉强别人。
话音刚落，无寂抬脚，缓缓靠近。
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像是一个按程序运行的机器人。
除了……
“无寂师父，你的心，又乱了。”
男人没有说话，脚步却乱了，那上下滑动的喉结和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无一不透露出他此刻的真正情绪。
云洛曦的手覆在他的胸口上，感受到它一下下为她而跳动，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云洛曦红唇勾起。
在无寂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云洛曦双手还勾着他的脖子，她调皮地朝着他眨眨眼，在男人被迷惑住的时候，手臂用力，香软的粉唇再次贴在他的薄唇上，饱满的唇瓣在贴上去的时候因为挤压而变形。
云洛曦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就那样望着无寂，在他震惊的眼神下，她伸出舌尖轻轻描摹过他抿紧的唇线。
她眼中闪烁着挑逗的光芒，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又似在试探着无寂最后的防线。
无寂的瞳孔骤缩，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波涛汹涌，他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抹湿润在他唇间徘徊。
每一下，都像是在他心头点燃了一把火，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无法熄灭。
“公主……”他艰难开口。
云洛曦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她的唇瓣缓缓下移，沿着他的下巴、喉结，每一次轻触都激起无寂身体的一阵颤栗。
她仿佛是在描绘一幅精美的画卷，肆无忌惮，野性张扬。
无寂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可那股从心底涌起的渴望却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静心咒》来平复内心的波澜，可云洛曦的温软与香甜却如同最致命的毒药，让他无法自拔。
“无寂大师，你的心，已经告诉本宫你的答案了。”云洛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得意，“你在期待，是与不是？”
无寂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睁开眼睛，对上云洛曦那双明亮的眸子，那一刻，所有的防线轰然崩塌。他不再挣扎，不再抗拒，而是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覆在了云洛曦的唇上。
放纵，沉沦，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男人很是笨拙，但在云洛曦有意无意的带领下，很快便无师自通。
两人的吻缠绵而热烈，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
云洛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无寂的腿上，男人一只手托起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发间游走。
“唔——”
她不受控制发出一声嘤咛，惹得男人动作一顿，然后是更亲密的呼吸纠缠。
直到云洛曦挣扎地推了下他，他才仿佛恢复了清明。
无寂喘着粗气，那狭长的眼尾染上薄红，沾染上不属于清冷佛子的情欲。
望着眼前怀中脸颊绯红，眼尾氤氲着雾气的女子，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慌乱。
他哑声开口，“贫僧破戒了。但佛说，贫僧与你，是命中注定。”
“如果是因为你，贫僧甘愿踏入红尘。 ”
云洛曦闻言，潋滟唇瓣微微上扬，“命中注定？那无寂师父可要好好珍惜这段缘份了，莫要让本公主失望。”
两人今晚正式坦诚布公，无寂还心心念念要给她诵经助眠。
云洛曦眸底一转，也就随他去，不过，她要他坐在自己床边。
“你就坐在这里陪着本公主。”
“好。”
云洛曦这一觉当然睡的不安稳。
是故意的。
所以她一会醒来要抱抱，一会吓得惊醒要亲亲，反正这经文是诵不下去了。
无寂半分没有被人打扰的不耐烦，那双平静的眼睛里藏着心疼和宠溺。
“无寂师父，本宫好累。”
“睡吧，贫僧在这里陪你。”
“可是本宫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怎么能睡得安稳？”她烦躁地抱怨着。
无寂在垂眸沉思，云洛曦眸底精光一闪，面上却满脸无奈，“不然你坐在床上，本宫牵着你的手，你身上佛光普照，肯定能把所有不好的东西全部驱散。”
云洛曦打着哈欠，眼角还溢出一滴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无寂看着她指着床边，想到夜深人静两人要在同一张床上，就算不是……
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可对上她的眼神，他只能乖乖照做。
于是，无寂从坐在床下，到脱去外衣坐在床侧，然后在云洛曦迷迷糊糊睁眼要抱抱的时候，两人一起倒在床榻上。
无寂僵硬地看着床顶，感受着身侧女子的香软，脑子里在默念《清心咒》。
《清心咒》没用，他念《楞严经》，可他骗不了佛，也骗不了自己。
许久，在她沉沉睡去的时候，无寂动了动身体，他拿下放在他胸膛上的玉臂，坐起身来，给她仔细掖好被子，就看着那张睡着后异常乖巧的脸，他唇瓣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的弧度。
他就坐在床侧打坐，听着那绵长的呼吸声，连他的心仿佛都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