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跑到东边一排厢房前才压下心里被李煦安勾起的种种悸动。
前世什么风浪没见过，男女间那点事也早看透，虽说阁楼那次让她刷新了认知，可她也不是沉溺于此的人，怎么被李煦安借着教摇签的理由弄得心猿意马。
太不像话了。
当着那么多世家小姐的面···叶蓁倒不怕旁人议论，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有了把柄就是给崔氏拿捏的，若日后再影响阿弟议亲，她才更内疚。
“阿蓁。”董苑气喘吁吁追过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宫女。
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人多，我没好意思说想为二姐求子，才害你···现在想想，就算我说了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二姐入宫多年还没子嗣。”
叶蓁立刻放下自己的心思，冲她笑笑，“贤妃娘娘无子嗣却位居四妃之首，确实应当谨言慎行。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因为这个。”
董苑心里略略宽松了些，复又关心道，“那是因为她们碎嘴子胡说八道了。”
“我当时就该让她们闭嘴！那群女眷跟鸭子似的，我听着都烦。”
奈何叶蓁压根儿没听清她们议论什么，见董苑比自己还生气，劝道，“没有。”
董苑皱眉，“那你为何生气？”
饶是叶蓁能言善辩，一时也没找到个合适借口，好在豫王府的侍婢找了过来。
“给董小姐、叶二小姐请安。”
“老夫人请二小姐去后堂帮忙缝最后几针额带。”
叶蓁愣了一下，“额带？”
侍婢解释道，“陛下赏了老夫人四颗红宝石，老夫人请了工匠镶嵌在额带上。前两日国师来府上为老夫人请脉，说二小姐的八字和老夫人互补，是老夫人的贵人。”
“这额带也是专程找了吉时和八字吉祥的工人，最后需二姐缝上几针就更好了。”
李煦安早日去过豫王府？还说她是阮氏的贵人？
叶蓁婉拒了阮氏好意，本已做好被刁难的打算，却没想阮氏没有发作，原是李煦安早早给她铺了后路。
就说自己没那么多好运气。
想到此，叶蓁对于方才的事也没多少不快了，只是下回一定提醒他别总是大庭广众的。
叶蓁和气道，“请稍等，我和董小姐说句话就过去。”
侍婢躬了躬身，自觉退远了些。
董苑又惊又喜，忽然生出一种不认识叶蓁的感觉，“你什么时候又成了阮夫人的贵人？我们才数月没见，你怎么就···”
叶蓁拉着她的手，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此事我晚些跟你解释。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
董苑来了兴致，“你说。”
叶蓁附耳说了几句，董苑先是一惊，然后满脸鄙夷，“难怪太师府的小公子她都看不上，原是像攀豫王。”
叶蓁颔首，“豫王可不是纨绔，任她使些手段就行。所以你只要拦着她，别让她见着豫王就行。”
董苑本就见不得方菁，一听她还想打豫王主意，当即跟匡扶正义的战士般充满热血，“你放心，我还治不了她？”
叶蓁瞧她这样子有些不放心，可那侍婢朝这儿看好几次了，她只能先去后堂。想着不过是几针的功夫，很快就回来了。
屋子还在后头，隔了几排竹林，倒是晒不上日头，既清凉又能隔开前头的吵闹声，豫王对他的奶娘是真好，阮氏也是真会享受。
刚到屋前就和豫王撞了个正着。
“奴婢参见王爷。”
侍婢下跪行礼，叶蓁猛得回神，“见过豫王殿下。”
豫王袍子上的金线龙爪微微晃动，他居高临下看着叶蓁，“抬起头来。”
低沉的声线自带魅惑感，让叶蓁心下一紧。
他怎么没在前头？
前世方菁不就是迎春宴和豫王有了瓜葛，所以叶蓁这次才让董苑盯着方菁。
豫王在这儿出现，方菁却没跟着···叶蓁心里顿生不安。
叶蓁绷紧身子，“奴婢丑陋，不敢冒犯王爷。”
前世李乘歌纳了七八个妾室和豫王脱不了干系。
旁人都道豫王眼光高，王妃之位空悬至今。但叶蓁清楚，此人风流残忍，视女子为玩物，之所以坊间没有传闻，是因为被他宠幸的女子没几个能活下来。
一想起前世豫王扑过来的情形，叶蓁就头皮发麻。
她低着头，墨发垂于身前，露出一节细白后颈，豫王眯了眯眼，当日李乘歌回京，他远远瞧了叶蓁一眼，不同于别的女子惊艳绮丽，清新脱俗的感觉令他眼前一亮，确实难忘。
虽说她和李乘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但她冒险救了奶娘，为着奶娘高兴，他怎么都好说。但方才听说她婉拒了奶娘的好意···
豫王原本心里不舒坦，没成想在这儿又见着她，比起那日的清淡，今儿这身衣裳倒是浓艳，可穿在她身上却无半点轻浮夸耀，倒显端庄贵气。
豫王轻笑，“本王也好奇，你究竟多难看，让李将军宁愿抬举个贱妾之女。”
叶蓁手心出了汗，迟迟没有动作。
豫王声音冷了下来，“抬起头来！”
叶蓁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抬起脖颈···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屋里出来，“王爷，二爷时辰快过了，夫人催着呢。”
李煦安也在！
豫王又看了眼面前白到发光的一段后颈，邪邪勾唇，“本王不管你救奶娘是意外还是存心，总之你要能伺候好她，什么都好说，若让她心里不痛快，那你日子的也不会松快。”
叶蓁毫不怀疑，俯首叩地，“奴婢谨记王爷教诲。”
豫王一走，周遭空气才又渐渐进入她身体，那种压迫无异于窒息而亡的恐惧。
叶蓁随着丫头进了小院，廊下坐着崔氏等几位正室夫人，像叶雪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妾，只能在庄子外的偏院候着。
崔氏见她过来，露出个和蔼的笑，“快去吧，郡主刚缝完，就差你了，用心些。”
叶蓁只得行礼，“知道了。”
这些夫人名下的铺子多少都和崔家有生意来往，碍于崔氏在才没议论叶蓁，但一个个挤眉弄眼，心思都写在脸上，崔氏只当看不见。
屋子里点着梨香，因没开窗户，闻着有些甜腻。
侍婢让她在屏风外先候着，自己进去通报，叶蓁一眼就看到窗前烟青色身影，蒙着淡黄色光晕，有种神仙般的安逸。
他啜了口茶，唇色红润，好似感觉到叶蓁目光，侧首看过来。
可惜叶蓁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从纱帐后走来，玉指掀起帐子，露出张精致如玉的脸，眉眼似天然玉石，酝着通透清灵，连声音如风铃清脆，一言一行矜贵至极。
她走到李煦安身前，自然而然坐在他对面，“我让人送去的沉香，二爷怎么不用？”
李煦安淡淡回了句，“不喜欢。”
他不喜欢沉香？叶蓁呼吸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