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看向追出来的程刚,目光不耐烦:“有事?”
李广一时冲动叫住了江辰,见他真的停下,一时有些踌躇。
他这些天在外面跑晒黑了许多,国字脸上是严肃正经的五官,此刻因为纠结皱在一起。
一会低头一会抬头看看江辰,磨磨蹭蹭的样子竟隐隐透出几分瘆人的娇羞,成功恶心到了江辰。
江辰攥紧拳头,脖颈因为用力爆出青筋:“有话直说。”别恶心我。
程刚还在犹豫,这时两个小警察抬着临时做的担架从院里走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正是李锐!
他四肢扭曲,被身子捆在木板做的担架上。
见到江辰,激动的抬起脑袋,眼睛瞪得鼓了出来,张开嘴,露出只剩一截像个肉球似的舌头,含糊的发着愤怒的嘶吼!
程刚看的心惊,半个月前在津市的李锐呼风唤雨,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究竟是有多大的仇,竟能下如此狠手!
他下意识看向江辰。
江辰竟在笑。
很小的弧度,是个不带丝毫情绪的笑意。
程刚定定看着江辰的嘴角,打了个寒颤。
“你在想什么?”
江辰收回目光,嘴角笑意也跟着消失,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叫他快点说事。
程刚摇摇头,执拗道:“这就是我想问的问题,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笑?”
江辰冷下脸,英俊阴骘的五官透出几分被质问的烦躁。
王红红几人从院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察觉到两人间气氛不对,纷纷停下脚步。
程刚步步紧逼:“你到底在笑什么?是笑李锐如今的狼狈?还是觉得昔日敌人沦落到这个境界很可笑?”
王红红一脸茫然,问孟关:“这有啥区别?”
周亮也傻乎乎的道:“想笑就笑了,为啥非要有个理由?”
孟关听的直翻白眼,不去看这俩傻子,目光盯住程刚。
程刚是强撑着才没有在退缩,拳头攥紧,身子绷得像标枪,执拗的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孟关轻叹一声。
看来他也发现了,或是说早就发现,今天才忍不住问出口。
王红红和周亮是从小就跟着江辰的,孟关是后面才加入这个小团体。
从昌渡镇一路到京市,经历的事情已经很多,孟关和另外两个已经处成了兄弟,但和江辰关系仍旧一般。
或者说,所有人和江辰的关系都很一般。
他站在高台之上,从不主动加入人群,也不理会跟随他的这些人,随意他们来去。
情绪淡漠到极致便是残忍。
江辰给他的感觉是端着枪的猎人,独来独往,情绪麻木,端着枪站在阴暗处,时时刻刻盯着他的猎物。
在他眼中,人就是人,没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之分,不分亲疏,都是他瞄准的猎物。
当射杀完目标猎物后,他不会放下枪,凭着心意扣动扳机,直到他举不起枪,才会停下。
他的射杀随机,且没有目的性,不是出于虐待或者是发泄。
只是寻常的开枪,至于射出的子弹能不能打到猎物,或是打到那个猎物,不在他考虑之内。
他是冷静的猎杀者,若没有叶柔出现,他会保持这种清醒直到死亡的降临。
普通人大仇得报、事业有成,会欢喜、庆祝、享受,但他不会,他只会因无聊乏味,没了挑战性,将枪口对准自己。
若是叶柔此刻能听到孟关的心声,一定会对他竖起大拇指。
因为他猜中了江辰最后的结局,没有叶柔的世界,江辰重生杀完所有仇人后,选择的就是开枪自杀。
因为叶柔的存在,江辰放下枪,主动走入人群,牵起了伴侣的手。
但枪还在,只是放了起来,说不定哪天便会重新拿起。
对于这一点,蒋卫国看的更加透彻,所以他才不让程刚去干涉,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叶柔。
但程刚是个负责任的警察。
他无法容忍江辰这种危险心理的存在,希望江辰能够彻底消灭那把枪,做一个心理正常的人。
这一点,孟关看的明白,江辰自然也明白。
他将额前碎发撩到脑后,露出格外锋利的眉眼:“你是出于什么身份来问我?”
程刚漠然一瞬,攥紧拳头,坚定道:“警察,我是以警察身份问你,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又为什么会笑?”
江辰淡声道:“他的样子像躺在案板上的鱼,提醒我该熬鱼汤给我老婆喝。”
程刚完全呆住了,震惊的样子像是被雷劈了。
这是他绞尽脑汁,穷尽一生也绝对想不出的答案。
不是得意的笑、更不是奚落,昔日仇敌的狼狈模样,在他看来像一条……鱼?
这个回答,代表江辰从骨子就不是正常人。
樱桃树无论如何也长不出桃子。
江辰走了,但程刚彻底的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见他僵在原地,一脸崩溃。
王红红迷幻看向孟关:“他又怎么了?江哥不是回答他了吗?”
孟关叹气道:“就像医生信誓旦旦要救人,结果一检查发现,病人得的是癌症,无药可救,可不就崩溃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