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四周弥漫着浓雾,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让人心里发慌。
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窗,在宋迷飒的镜片上织成细密的蛛网。他贴着潮湿的墙砖挪动,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的弹簧刀。
阁楼传来硬物落地的声响。宋迷飒摸到楼梯扶手时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木阶在脚下发出濒死的吱呀声。爆米花的味道愈发浓郁,裹着某种油脂焦糊的刺鼻,让他想起上周在垃圾场发现的尸体——那个流浪汉的腹腔像被野兽撕开,脂肪层在高温下融化结晶,呈现出焦糖色的光泽。
那股若有若无的爆米花甜腻气息就是从这栋老宅飘出来的,混着雨水腥气钻进鼻腔。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种渴望被关爱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他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那是他家的方向,一个半地下室的家。
木门在指间发出朽坏的呻吟,霉斑像苔藓般爬满玄关。宋迷飒的皮鞋陷进地毯时带起一片灰尘,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照见墙角堆积的玩偶。
那些塑料眼珠在暗处泛着琥珀色的光,有个金发人偶歪着脖子,裙摆沾着疑似干涸血迹的污渍。
当他走到家门口时,灯突然亮了,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晕。
“嗒。”
顶楼的门虚掩着,暖黄光线在地板投出菱形的光斑。
宋迷飒刚要推门,后颈突然漫过一阵刺骨的凉意。
有细软的东西拂过耳垂,像是人偶的金色鬈发。
“你终于来了。”
宋迷飒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知道那只是幻境中的假象,但他心底深处总是幻想自己有个温暖的家,家里灯火通明,父母在等着他。
此时,穿碎花夹克的男人背对月光坐着,膝头躺着一具等人高的玩偶。他手指插进玩偶蓬松的栗色卷发,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碎屑。
当那张脸转过来时,宋迷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正是资料照片里失踪三个月的温暖
\"你是...你是温暖?\"宋迷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弹簧刀的金属卡扣在掌心硌出红印。
玩偶的脑袋突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温暖的五指深深陷进发丝。宋迷飒看到她的瞳孔在收缩,虹膜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琥珀色,就像楼下那些人偶的眼珠。
“对,我是”她轻笑时露出虎牙,指尖忽然贴上宋迷飒的眉心。
剧痛从颅骨内部炸开。宋迷飒踉跄着撞上陈列柜,玻璃映出无数个温暖在扭曲变形。那些挂在墙上的玩偶开始簌簌抖动,有个穿水手服的突然咧开嘴,塑料牙龈里渗出粘稠的液体。
这种渴望让他无法抗拒,他径直走了过去,伸手推开了房门。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他眼前一亮,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画面——温暖正按着他的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你是……你是温暖?”
“对,我是。”温暖习惯性的点了点头,看向宋迷飒。
“你呢!?你是谁?”温暖按着宋迷飒的头,手上缓缓较着劲儿,注入了一丝自己的气息。温暖的声音像浸了蜜,手掌却像铁钳般扣住他的天灵盖。
宋迷飒的视网膜上浮现出诡异的画面:温暖的脸正在融化成乳胶,鼻梁塌陷成两道凹痕,嘴角却撕裂到耳根。
“我……我叫宋迷飒……我是……我是来……杀人的。”他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舌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我是来...杀人的。”
陈列柜突然发出爆裂声。宋迷飒用余光瞥见第三层的人偶——棕熊玩偶的爪子上沾着褐色污渍,兔子人偶的粉色连衣裙领口别着幼儿园校徽,最右侧的芭蕾舞者少了条腿,断口处缠着绷带。
“杀什么人?”温暖的虎牙抵住下唇,另一只手抚摸着膝头人偶的脖颈。
宋迷飒注意到那具玩偶穿着男士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有个焦黑的破洞。
“杀一个特别的人。”
“那人有什么特点?”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温暖又装模作样的很关切的样子。
温暖的手指在人偶后颈游走,指甲刮擦塑料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陈列柜里突然传来细碎的抓挠声,那只断腿的芭蕾舞人偶正用绷带缠裹的断肢敲打玻璃。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那味道只有我能闻出来,像是爆米花的味道,但我第一次这么做,总觉得有点儿危险。”
宋迷飒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盯着玩偶衬衫上那个焦黑的破洞,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血腥气——那枚纽扣的螺纹走向,和父亲失踪当天穿的亚麻衬衫如出一辙。
宋迷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突然灌满二十年前老式爆米花机的焦香。记忆像被撕开缺口的保鲜膜,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父亲总爱在修理汽车时用乙炔枪烤玉米粒,飞溅的火星在衬衫上烫出小洞。
温暖忽然掐住他的手腕,指甲陷进尺骨位置:“你闻到的是不是这种味道?”她另一只手掀开人偶衬衫,露出腹腔填充物。
焦糖色的丝绵裹着块状物,在月光下泛着油脂凝固的哑光。
宋迷飒的胃部剧烈抽搐。上周凶案现场的照片在视网膜上闪回:受害者被剖开的腹腔里,脏器表面凝结着同样的蜡质层。
法医报告里写着“皮下脂肪高温液化”,法医说凶手的焚尸手法像在制作...焦糖爆米花。
“第一次杀人都会害怕。”温暖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色,混杂着幼童的稚嫩与老妇的沙哑,还有成熟男人的一丝从容淡定。
他的发梢无风自动,几缕金发像活物般缠住宋迷飒的小指:!“要摸摸看吗?这些填充物用的是第七个受害者的……”
“不要!”宋迷飒猛地后仰,后脑勺撞碎的玻璃柜门里簌簌落下琥珀碎屑。
那些嵌在玩偶眼窝里的橙黄色晶体突然开始蠕动,像某种软体动物分泌出粘液,在地板汇聚成焦糖色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