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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四年十二月,立皇子胤礽为太子。
此诏一出,朝野震动,不少人都纷纷请奏,言:赫舍里氏言行卑劣,不堪为后,其子如何能继承大统。
然而,此时的赫舍里皇后已经崩逝,还是为了给皇家开枝散叶血崩而亡,这个时候再提起旧事,不仅是对亡者不敬,亦是在抹黑皇室。
一时间,不愿赫舍里氏得意的朝臣与皇室宗亲激情对骂,反倒是已经拿到了好处的赫舍里家开始低调起来。
宗亲王公们都要气疯了,当他们想维护一个毒妇吗?
没办法啊,赫舍里氏已死,万岁爷已经给这位皇后定了性了,此时再揪着往事不放,无疑是揭开了皇室的遮羞布。
到时候最丢脸的是混账赫舍里氏吗?
不,分明是他们爱新觉罗氏,失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况且,当初万岁爷还没说要将赫舍里氏如何的时候,这些人生怕大清再一次废后,上蹿下跳地阻拦,还将矛头对准了万岁爷和荣妃娘娘。
呵,当他们真的不知道后院里的弯弯绕绕呢,荣妃膝下有那么阿哥,只要她被打成了妖妃,那几个孩子不是废了,就是被送到其他妃嫔宫里抚养。
宫里虽然时常闹出风波,让外人看来笑话,在这一点上他们确实有些不满,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脑子,这其中有多少是皇后自己闹出来的,又有多少是皇后失职造成的。
就这样,皇后崩逝时,还有声音说那个毒妇是被人害死的。
没瞧见万岁爷为了大清不再出现第二个废后,忍得有多辛苦吗?就算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又如何?
是赫舍里氏自己找死,万岁爷对她已经够仁慈了。
至于是不是宫里的妃嫔背着万岁爷和太皇太后偷偷下手的,他们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真当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是假的,还是把万岁爷当成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后宅里的那些事,作为宅子的主人,如果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非是不想知道。
否则连自个的宅邸都没法掌控在手中,还如何在朝堂上和那么多老狐狸斗来斗去。
咋的,就他们这些外臣有眼睛,最是明辨是非是吧。
万岁爷是个糊涂的,他们爱新觉罗家的老少爷们也都是不长脑子的,只有那些外臣铁骨铮铮,一片丹心。
说的比唱的好听,不过都是为了私利。
从前是,如今也是。
从前望着钟粹宫的几个阿哥,所以拼命想把荣妃拉下来。
至于赫舍里皇后,反正不清白,等自家人入宫之后,再重提旧事把人拉下来,到时候一句被赫舍里家蒙蔽了便可遮掩过去的“错误”。
如今,虽然赫舍里皇后已死,但是赫舍里家还在,一旦储君的名分定下,想要再翻身就是难上加难,不仅要和赫舍里家对上,还要与名分正统为敌。
这些人,想要后位,想要留着自家血脉的阿哥,最终不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吗?
这场闹剧以康熙的呵斥结束。
爱新觉罗家的王爷们很是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了,大摇大摆地随着梁九功往御书房走去。
而那些吵得面红脖子粗的大臣则是走到外头之后,被冷风一吹,发热的头脑清醒了。
是啊,无论当初赫舍里皇后做过什么,但是人已经死了,万岁爷还为此辍朝五日,以示深情,那么恶毒、狠辣之类的词汇就不能与已逝的皇后沾边。
用皇后过去的罪行来阻止立太子一事,根本不可能成功。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还能用什么劝谏万岁爷?
品行?能力?疯了吧,那就还是一个奶娃娃。
年纪?这倒是一个突破口,毕竟主幼国疑,但关键是万岁爷还在啊,胤礽阿哥是被册为储君,又不是直接当上皇帝了。
要真是拿这个说事,岂非有诅咒万岁爷之嫌?
想来想去,他们的脸都绿了,感情之前的种种都是在给赫舍里家做了嫁衣。
再想起今日赫舍里家的人一言不发,即便自家阿哥被立为储君,也没有过于激动、喜悦,显然是早已有所准备的样子,他们直接破防了。
好啊,原来之前他们都成了对方手中的棋子。
他们就说,明明赫舍里皇后几次三番地谋害皇嗣,怎么还总时不时地冒出阴谋论,猜测皇后是冤枉的,真正的元凶另有其人,原来这些都是赫舍里家的算计。
而他们正是因为听了这种论调,才会想着先把宫里有阿哥的荣妃和惠嫔先拉下来,却忽视了皇后的肚子。
自以为猜中真相的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以为在操纵人心的是自己,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早已身处局中,成了赫舍里家的棋子,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等着吧,就算胤礽阿哥真的成了太子又如何?历朝历代有几个太子成功登上了皇位,又有几个皇帝是嫡子。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老谋深算的幕后黑手的索额图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前些日子万岁爷透露的消息是真的,想要册立胤礽为太子的心也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万岁爷会直接宣旨,而不是先与朝臣商议。
幸亏他有了准备,所以即便狂喜也能压制得住,没有当场失态,否则刚才吵得那么凶,自己要是再露出得意之色,岂不是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他没有忽视方才几位宗亲王爷是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的,估计事先也没有得到消息,这是寻万岁爷要个说法去了。
只是,想到万岁爷说的另一件事,索额图的的眉头又紧锁起来。
万岁爷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一个交易,赫舍里家如果得了储君之位,就不能再插手后位,虽然如今太子之位已经到手了,未必不能……但就怕真的惹恼了万岁爷。
得了帝心的太子和被君父厌弃的太子那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索额图脚步匆匆,想着回家之后与家里人和幕僚好好商议一番,想出一个既不惹恼万岁爷,又能两者兼得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