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眼里的这家福利院,应该算得上是比较破旧。
呈“L”形两排平房,外墙有些斑驳,但都是暖色调,且能够看出,原先绘有一些卡通图案。
中间是一片水泥空地,很多地方有了裂缝。好在平房前,都铺设有数米宽塑胶,还安置一些公园里常见简易游乐设施。
此刻,大约有十几名儿童在围着那些设施转悠……
云峰是医生,而且还是出色的中医,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孩子们神智都有些问题。
有的行动蹒跚迟缓,有的走路需要扶着一些物品,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女童。
按理说,这些孩子需要至少三四个人才能照看过来,但现实却是云峰只看到一名中年妇女站在一旁。
“唉……”云峰在心里叹息一声,因为他知道,福利院的孩子们绝大多数都是生理有缺陷,而且通常都是先天性,完全治疗好,非常困难。
“大婶,请问方院长在哪间办公室?”云峰走到那名中年妇女身边问道。
“在那间屋。”中年妇女用手摇指两排平房衔接中间那里。
“谢谢!”
云峰转身刚走出没两步,就看见一身浅色职业装的程瑶挽着一名头发有些花白,面目颇为慈祥的中年女人走出那间房。
“云先生,你能来我非常高兴。”程瑶待云峰走近,抢先道:“介绍一下,方青翠阿姨,是我母亲生前同事兼好友,也是这里的院长。”
“你好方院长,我是云峰,程小姐的朋友。”云峰很礼貌地道。
“听小瑶说,你开诊所?”
“是的,刚刚开业没有多久。”
“像你这么年轻,能够单独开诊所的,很少有,可见云先生医术非常高明。”
“高明谈不上,能说得过去。”
“谦虚了,请进屋坐坐。”
“方院长是长辈,您先请。”
“方阿姨,就别跟他客气了。”程瑶说着主动挽着方院长进屋。
说是院长办公室,屋里却几乎没有装修,两张办公桌,一排文件柜加上一组老式沙发,构成了全部,甚至连茶几都没有。
“云先生,这里老旧一些了。”
“方阿姨把全部积蓄都用在了孩子们身上,对自己能省则省。”程瑶道:“我劝过她很多次了,就是不听。”
“听你的话,孩子们生病可就没钱治疗了。”方院长道:“我一个人,有吃有喝有地方睡就行了。”
“方院长,福利院条件不太好,官方没有补助吗?”云峰印象中,记得官方部门对这一类慈善机构是有直接经济补助的。
“有啊,每年补助五十万。”
“十年前不算少,现在哪够啊!而且我记得当年只有三十几名孩子,现在快一百了吧?”
“一百名孩子?”云峰吓了一跳,忍不住道:“可我在外面只看到十来个啊。”
“是这样的。”方院长解释道:“有二十一名孩子在住院接受治疗,其中五名先天性心脏病的可以通过手术痊愈,另外都是兔唇或者其它能够通过治疗大为改善的孩子们。其余情况好点的可以自由活动,大部分得在屋里,由专人照顾。这些年,已经有十几名孩子基本正常走入社会工作了,还有些被人领养,现在院里只有不到八十名孩子了。”
“那也很多了。”云峰感叹之余,已经明白这里看起来如此破旧的原因了。
几十名有生理缺陷的孩子需要治疗和照顾,花销非常大,官方补助的钱,够不够吃饭都不好说,更不用说治疗、康复、学习等开支了。
单凭一名个人想办好这么一家福利院,难度堪比登天!
不过,云峰很快想到另外一件事,问程瑶道:“福利院不是你们程家的吗?你们家族不管?”
“福利院是当年我请小瑶母亲帮忙,用程家名义开办的,而且程家最初也投入了不少钱,所以算得上是程家产业。只是小瑶母亲去世后,程家也就不闻不问了。”
“后面就靠您一个人?”
“小瑶和一些善心人都有提供资金,否则我撑不下。”方院长接着缓缓道:“即便如此强撑,福利院实际也很难坚持太久,设施老化,房屋破旧,加上人员工资不断提升,开支越来越大,难以为继。好在官方要进行拆迁,我以为总算可以得到一笔资金进行重建,结果却……唉……不得已,只能找小瑶过来帮助处理。实在麻烦她了。”
“别这么说方阿姨。”程瑶道:“我已经托人斡旋,争取官方出面干预解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峰有些听不懂地问。
“按照最开始拆迁方案,福利院土地加上设施赔偿等,总共可以得到接近9000万拆迁补偿金,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改成了4200万,我去问了以后得知,当年这片地是程家从村里借的,从来也没有签过正式的合同,所以拆迁那头的人,不愿意支付土地款。”
“那村里怎么说?他们如果承认土地归福利院不就行了吗?”
“他们承认没用,拆迁那头要书面合同,没合同他们就不认账。”
“呵呵,这伙拆迁的,看样子是存心赖账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程瑶在一旁道:“应该是这些人看方阿姨没什么背景,故意找个理由不给钱。”
“很有可能!”云峰道:“方院长,拆迁的人今天过来吗?”
“是的,他们给我最后几天时间,要是我再不同意,就强拆,说是不能为了我这么个地方,影响地方发展。”方院长道:“实在没有办法,我才告诉小瑶的。”
“方阿姨您别太担心,我已经托人办理,相信很快会解决的。”
“能解决就好。”方院长道:“其实你不用亲自来的,那些人凶神恶煞,他们不会拿我老太婆怎么样,可是对你们年轻人,就不好说了。”
“阿姨您就放心好了,我不是找了一个保镖来了吗?”程瑶看向云峰,莞尔一笑言道:“云先生在,那些人不敢的。”
“哦?”
云峰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那淡定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