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从山上下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推开客栈房门,木轴发出\"吱呀\"轻响。屋内烛火摇曳,北升花正背对着门口,纤长的手指轻抚着窗棂上的雕花。
“去见了慕容雪?”她的声音像掺了冰碴子,连头都没回。
李镇脚步微顿,随即大喇喇地走到茶桌前。他故意让靴底沾着的泥屑落在干净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顺手抄起个倒扣的青瓷杯,指腹在杯沿摩挲了一圈——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检查器物是否被动过手脚。
“你怎么知道?”
他一点也不见外的,一边反问了一句,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倒了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北升花也起身,坐到他的对面后也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我怎么说也是大宗师,山上的动静,隔十里地都听得见,刚刚山上的动静就是慕容雪那贱人的,而你刚到。”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肩膀衣领处,“你身上还有树叶呢。”
“观察力不错,不当个捕快可惜了。”
李镇耸了耸肩,伸手将衣领处的那片树叶取了下来,随即将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一遍,丝毫没有避讳自己两面通吃的下贱心思。
毕竟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的,毕竟自己和慕容雪又无冤无仇,何必非要拼一个两败俱伤。
死心塌地的支持北升花,不顾一切的支持她,不是傻子就是憨货。
自己又不是属驴的,怎么可能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你……”北升花听完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憋了好半晌后方才吐出一句:“不要脸的很坦然啊!”
“利益最大化嘛。”
李镇闻言大笑,笑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眨了眨眼:“脸皮能当饭吃?”
“利益最大化?有个屁用啊!看你这副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没成。”
北升花嗤笑一声,一脸的不屑,至今还是没有作为一个下属的觉悟。
“正是因为没成所以才奇怪!”
李镇挑了挑眉头,像是在看傻子一样,审视北升花,疑惑的开口问道:“前辈,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个甲子的人物,咱就只顾着练武去了?”
脑子就一点都不长进的吗?李镇在心中疯狂吐槽。
“你什么意思?”
北升花闻言忽然眼神一凝,杀意横生。
“嘿!前辈这是打算卸磨杀……兔死……过河拆桥啊!”李镇被自己的词汇量给噎了几下,随后继续道:“别怪本王没提醒前辈,恐怕慕容雪也有强援。”
噼里啪啦……
拳头紧握所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加上磨牙声在李镇的耳边忽然响起,再抬头看去,北升花脸上的表情已经换上了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细说……”
李镇慢悠悠地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看向北升花,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前辈可曾想过,为何慕容雪敢如此嚣张?”他抿了口茶,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一个区区小宗师,哪来的底气对抗大宗师?”
北升花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屋内的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朝廷?”
李镇摇了摇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他背对北升花,声音低沉,“我们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你们北冥神教的人马。”
“所以你这是打退堂鼓了?”
“非也。”李镇转过身,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我只是觉得,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前辈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哼!我还怕她不成?!”
作为一个大宗师的骄傲,北升花对于慕容雪还是有几分不屑,或者说……是对大宗师以下的所有人,以及比自己要弱的人她都瞧不上。
见状,李镇心中暗想这位被踹下教主的宝座是有原因的,太自大了,太高傲了。
“进攻总坛的事情再拖两天吧。”
“什么意思?”
北升花眼神微凝,心中有些不解。
按照她的想法,趁其不备,攻其不意,趁着总坛人手不足的机会直接攻上山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你们北冥神教的人该来的都来了,剩下的那些无关紧要,所以我们双方至少在明面上的实力是我们大于他们的,围而不打,反而会让总坛的那些弟子胆寒,越来越胆寒。
这样一来对我们反倒有利。
其次,既然慕容雪已经有恃无恐,那么她的帮手不是到了,就是能够及时赶到,所以我们再早动手,哪怕是现在就动手,其实意义不大的。
所以恰恰相反,我们就是要耗着他们,就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样。
也刚好利用这段时间,查一查究竟是谁会来帮慕容雪。”
实际上,李镇对于那个帮手已经有一定的猜想。现如今愿意拉拢北冥神教这种中原江湖势力的,无非那几个势力。
西北的镇国公苏锦折,北边的辽国,南边的百越。
至于自己的那帮兄弟,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朝堂的官员,还有那些大族乡绅的身上,他们从来就瞧不上这些江湖势力,更何况是北冥神教这种见不得光的势力。
西域百城那边各自为政,根本没有余力插手中原武林的事情,更不会有余力相助北冥神教。
北边的辽国和南边的百越,巴不得中原乱起来,所以插手中原武林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尤其中意于北冥神教这种见不得光的邪教,可以利用他们搅乱中原。
只不过,他们愿不愿意派出大宗师级别的强者来驰援北冥神教就难说了。
至于镇国公苏锦折。
这家伙天天都惦记着怎么造反当皇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四处招揽江湖势力也实属正常,北冥神教应该也在他的拉拢范围之内,毕竟名门正派都是被朝廷认可的,只听朝廷号令,所以邪教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而且邪教的野心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