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宋清音还没有想到如何出天阙剑宗,沈时安似乎接到了消息一般,第二日便带领了了一些弟子匆匆离宗。
宋清音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也是她离开的好机会。
没有了沈时安的严密看守,上宋清音离开的时候比上次还要顺利。
……
半月之后,西境,临渊镇。
镇子不大,却因靠着一条横贯东西的沧澜江,成了魔教势力范围内少有的繁华之地。江面宽阔,碧波荡漾,两岸垂柳依依,若不是街上那些穿着暗色劲装、腰佩鬼头令牌的魔教弟子来来往往,倒真像个世外桃源。
宋清音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将那头长发用布巾包裹起来,又在脸上抹了些草药汁,让原本白皙的皮肤看起来蜡黄粗糙。
她站在小镇外的一处水潭边,看着水中倒影里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苦女子的模样,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镇子不大,却热闹得很。
宋清音一进镇,就看见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空气里弥漫着脂粉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正午时分,街上行人不少,但大多数都行色匆匆,眼神飘忽,仿佛都在躲避着什么。
她找了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小茶馆,要了碗粗茶,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茶馆里人不多,几个汉子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神色紧张。
自从浣花剑派灭门后,江湖上人人自危,倒是让魔教越发嚣张。
宋清音一边听着隔壁的谈话,一边思索着。
“听说了吗?合欢宗的人后天就要来了。”
“可不,三个月一次,这次又不知道要带走多少人。”
“带走就带走呗,反正又不是强抢,都是自己愿意去的。”
“愿意?你看那些被选上的,有几个是真心愿意的?还不都是活不下去了。”
“那也比饿死强啊。听说进了合欢宗,吃香的喝辣的,比咱们这些泥腿子强多了。”
“呸!那是人过的日子吗?采阳补阴,吸干了就扔,你以为真能享福?”
几个汉子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闭了嘴,各自喝茶。
宋清音端着茶碗,眼皮都没抬一下,却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合欢宗。魔教三宗之一。
魔教鱼龙混杂,也并非只有幽冥血殿一个势力。而是分为一殿三宗七堂,几大势力,其下又有众多小势力。
魔教不过是正道之人给他们的统称。
宋清音垂着眼眸,轻轻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的茶叶,时间刚刚好。
正想着,茶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让开!别挡道!”
伴随着粗暴的吆喝声,几个穿着艳丽衣裳的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浓妆艳抹,腰间系着条金线绣花的腰带,走起路来扭得跟条蛇似的。
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掩不住眼底的惊慌和不安。
茶馆里的人纷纷侧目,又很快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
那妇人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宋清音这边,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哟,这位姑娘,一个人?”
宋清音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局促,点了点头。
“是,是一个人。”
她故意将声音压得怯怯的,带着些乡下姑娘的羞涩。
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衣着朴素,脸色也不好看,但那双眼睛却是极好的,身段也瞧着纤细。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一个人可不安全啊。”妇人笑眯眯地坐到她对面,“这镇上可不太平,尤其是你这样的姑娘,一个人走夜路,很容易出事的。”
宋清音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我是来投奔亲戚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到了才知道,亲戚早就搬走了,我现在……”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去哪里。”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怜的孩子,这样吧,姐姐我给你指条路。”
“什么路?”
“后天,合欢宗的人会来镇上选人,你这样的姑娘,只要去报名,肯定能选上。”
宋清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合欢宗?可是我听说……”
“听说什么?那都是瞎传的!”妇人打断她,“合欢宗是正经门派,进去了包吃包住,还能学武功,比你在外面流浪强多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身后这两个姑娘,都是自己要去的,可积极了。”
宋清音看向那两个年轻姑娘,她们脸上的表情僵硬,眼神躲闪,哪里像是自愿的样子。
但她没有戳破,只是犹豫地问:“那,那我要怎么报名?”
妇人笑得更开心了。
“简单!明天一早,你去镇西头的望月楼,那里有人专门登记。到时候只要通过初选,后天合欢宗的人来了,就能跟着走了。”
“好,好的,谢谢您。”
妇人站起身,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姑娘你这底子不差,好好收拾收拾,肯定能选上。”
说完,她带着那两个姑娘扭着腰走了出去。
茶馆里重新安静下来。
宋清音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眼神却变得冰冷。
采阳补阴的魔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不过,这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她放下茶碗,起身离开了茶馆。
天色渐暗,街上的红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将整个镇子照得如同白昼。
宋清音在镇上转了一圈,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上还有几道裂缝,透着风。
她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这两个月攒下的银票和碎银。
不多,但够用。
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女子的笑闹和男人的粗骂。
宋清音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往外看。
对面是家青楼,门口站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朝过往的客人招手。
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面具。
宋清音收回视线,关上了窗。
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友好了。
尤其是没有依靠的女人。
她想起原身,想起浣花剑派那些惨死的师姐妹,想起花浅浅那句“师姐,对不起,我爱他”。
爱?
那种东西,能当饭吃吗?
宋清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明天,就去那个什么望月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