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然问道:“小兽医,你是因为害怕受到完颜氏的牵连,所以才决定拒绝与他们的合作吗?”
杜西川点点头。
“如果我是完颜氏,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不会上赶着让自己家的少主跑去跟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丝毫实力的小喽罗谈合作,甚至还开出了比从天上掉元宝还要好的条件。
我肯定会在小喽罗接下来要办事的过程中给他增中各种不确定的因素,制造各种麻烦,添各种堵。
最终的目的,是要展示自己的强大实力,让小喽罗发现如果没有完颜氏的参与,他想在西封山做生意必定寸步难行。
然后那小喽罗被迫上门来与我谈判,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在谈判中占据绝对的主动,也可以让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小然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云暮然有点惊异地看着他,夸道:“小兽医,如果你去做生意,必定也是一把好手,没错,如果有人要在凉州另起炉灶,我首先便要让他知道,在凉州从商,究竟是谁说了算,等对方明白了这个道理,自然会乖乖向我低头。”
杜西川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更加愁眉苦脸缓,叹气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完颜宗弼今天晚上请客吃饭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他从头到尾都不提这件事,到了一定的时候,小然姐姐也一定会主动提的。
可是完颜宗弼表现的太急迫了,他这样的人不应该犯这样的失误,所以我断定这其中一定有大问题。
或者是完颜氏觉得这件事会构成重大的威胁,他们迫不及待,只能主动出击,化解风险。
或者是这件事本身还有很大的变数,他们想提前下场,解决这种变数,把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萨仁插嘴道:“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将计就计。”
杜西川一怔,连忙道:“萨仁,你对西封山的情况比较清楚,你来说说,是什么样的将计就计。”
萨仁摇摇头:“完颜氏的实力,远远比一般人想象中的大,如果只通过威逼利诱,就算是孛儿只斤氏和爱新觉罗氏联手,也未必能让完颜氏就范。
更何况,两族之中,肯定有不少人与完颜氏有共同利益,有他们保着,要吃掉完颜氏,更加不可能。
所以,脱脱他们把你推出来搞这个商队,目的就是钓鱼,小西川就是那个饵,而完颜氏就是那条想钓的鱼。
脱脱用杜西川来打饵,最终的目的,是要完颜氏已经建成的那张巨大的商业网。
而完颜氏察觉到了这种意图,于是将计就计,主动上钩,想看看,脱脱他们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又或者说,完颜氏故意搞这一出,是要向脱脱以及脱脱背后的势力宣战!”
许佰达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完颜宗弼今天的目的,实际是来看杜西川的态度,让他选边的?”
杜西川点头道:“完全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西封山早就在酝酿一场大风暴,现在只是缺一个火星子,也许有些人在把我当作火星子,所以我不能轻易如了他们的愿,把自己和你们陷入不必要的风波之中。”
萨仁微微摇头,说道:“这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从传统上来说,完颜氏明显是支持爱新觉罗氏的,就算有人要对他们动手,首先发难的,也该是孛儿只斤氏,而不是爱新觉罗氏。
现在爱新觉罗氏的地位并不稳固,他们这样背刺自己的盟友,不怕完颜氏彻底倒戈,反过来支持孛儿只斤氏吗?”
众人都是陷入茫然之中,齐齐把目光盯向许伯达,关于这种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也只能指望许伯达来理清这其中的关键了。
许伯达沉吟了半晌,说道:“现在的形势,确实有些吊诡,我也无法准确判断此事,还需要继续观察,所以杜西川的做法是对的,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不要轻易涉足这种风险之中。”
云暮然却不以为然:“各位,你们是不是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一条凉州到西封山的贸易通道,虽然价值不菲,可是说要用这点生意与完颜氏分庭抗礼,甚至去掀翻完颜氏用几十年甚至可能几百年来打造的基业,你们是不是把商业想得太过儿戏了?”
杜西川摇摇头,把昨天晚上脱脱的讲的关于民族融合,建立一个草原大一统,在技术追逐欧罗巴的事讲了一遍。
许伯达认真听了半天以后,问道:“杜西川,按你的理解,西封山正在经历过去数百年未经历的大变局,各族也正在转变先前的竞争方式,从打打杀杀转向经济和技术上的竞争。
他们想用经济和技术上的合作,再延伸到各族的完全融合,最后建成一个全新的草原帝国,对吗?”
杜西川点头道:“如果按照脱脱昨天所描述的蓝图,应该就是这样的意思,他们感受到了来自更西方的竞争压力,所以想转变生产和生活的方式,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实现各族间的高度协作。
当然,这也许只是一种战略欺骗,包括我们见到的所有人,都在唱一出大戏,目的是告诉我们,西封山想要与大渊谋求一个较长时间的和平期。
而实际上他们只是想借用这个所谓的和平期麻痹大渊,在大渊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一击,彻底把大渊击垮!”
许伯达不由得陷入沉思,他是来西封山寻找答案的,可是有人把答案送到了他的面前,这究竟是一种坦荡,还是一种陷阱?
可是两个世仇国之间,哪来的坦荡?
杜西川又道:“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爱新觉罗已经与孛儿只斤氏达成了初步的统一,他们不再考虑大渊的威胁,而是要下决心进行改革。
但在这些方面,孛儿只斤氏和爱新觉罗氏都不占优势,反而是完颜氏因为先发优势而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这让现在的皇帝爱新觉罗.洪烈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