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诚开始在网上搜索招聘信息找工作。
他筛选出了一些对学历和经验要求不高，但体力消耗相对较大的工作。
比如物流分拣员，外卖员的工作。
他默默地准备着简历。
“哥，你在干嘛呢？”
姜心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探头探脑地走进何诚的房间。
暑假的日子，她几乎成了何诚的贴身尾巴。
只要何诚在家，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待在他身边。
看到何诚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招聘网站，姜心眼睛一亮。
“哇！你准备找工作啦？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帮你参考参考！”
她兴致勃勃地浏览起来。
因为贴太近，何诚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些都是什么呀？仓库管理员？物流分拣？送外卖？”
“哥，你不是吧？你好歹也是魔都理工大的高材生，怎么能去做这些体力活？”
姜心一脸嫌弃地说道。
“我只有这些能做。”
“谁说的！”
姜心不服气地反驳。
“你那么聪明，以前学习那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知道何诚的顾虑，也知道他那份简历上的空白意味着什么。
“明天有家物流公司招仓库管理员，离我们家不远，我准备去试试。”
何诚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招聘信息说道。
“物流公司？”
姜心撇了撇嘴。
“听起来就好无聊啊。不过...既然你想去，那我也要去！”
何诚本想拒绝，他不想让姜心看到自己面试时可能遭遇的窘迫和难堪。
但看着姜心那副“你不让我去我就跟你没完”的表情，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出发了。
姜心特地换上了一套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衬衫，还破天荒地化了个淡妆。
“面试的是我，你怎么化上妆了？”
“要给面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何诚无语，只专心整理起发型。
物流公司的招聘地点设在一个略显偏僻的工业园区。
两人七拐八弯，顶着炎炎烈日，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面试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精明的年轻男人，感觉十分成熟。
“何诚是吧？请坐。”
何诚在他对面坐下，将简历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简历，快速地扫了一眼。
当他看到教育背景那一栏的肄业和工作经验的空白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何先生，你这份简历...有些简单啊。”
他好奇道。
“魔都理工大，不错的学校，可是...为什么会肄业呢？”
何诚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
“个人原因。”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个人原因？”
男人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能具体说说吗？毕竟，我们公司招聘员工，还是希望能对员工的过往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何诚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说实话？那他这份工作百分之百没戏。
撒谎？他又做不到。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姜心突然开口了。
“我哥他以前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休学了一段时间。”
“现在他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所以才出来找工作，这跟他的工作能力有什么关系吗？”
姜心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男人显然没料到这个陪同面试的小姑娘会突然插话，愣了一下。
“这位小姐，我们现在是在面试，请你不要随意打断。”
“我没有打断啊，我只是在给他说明原因啊！”
姜心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我哥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他学习能力强，做事认真负责，仓库管理员这点工作，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你们公司要是只看那些花里胡哨的简历，而不给真正有能力的人一个机会，那才是你们的损失！”
“姜心...”
何诚看着姜心帮他说话，脸有些红红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姜心为自己撒谎。
男人看着有些激动的姜心，询问何诚。
“你妹妹...她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何诚拉了拉姜心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姜心却不依不饶，眼神倔强。
“你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欺负！有能力就是有能力，凭什么要低声下气的！”
看到两人的小动作，男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
“何先生，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而且，在面试场合应该保持什么样的礼仪。”
“对于你这样的情况，我们公司...恐怕很难录用。”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坐过牢...”何诚最终选择了诚实。
不过这句话一说出来，结局便已经注定。
“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
何诚站起身，拉着姜心的胳膊，转身就走。
“喂！凭什么啊！你们这分明就是歧视！”
姜心还在气呼呼地叫嚷着，却被何诚强行拉出了面试的房间。
走到外面，姜心甩开何诚的手，气得眼圈都红了。
“哥！你干嘛拉我出来啊！我还没骂够呢！”
“那个死胖子，狗眼看人低！什么破公司，不去也罢！”
何诚看着她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动。
“好了，别生气了。”
他轻声说道。
“人家说的也没错，坐过牢确实很有点不适合。”
“坐过牢怎么了？坐过牢能代表一切吗？”
姜心依旧愤愤不平。
“他们就是有偏见！就是看不起你！”
“这个社会，本来就充满了偏见。”何诚的语气有些萧索，“我早就习惯了。”
“可是我不习惯！”
姜心忽然大声说道。
“哥，你放心！这家公司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我们再去找别家！我就不信了，凭你的能力，还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何诚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路上，姜心，还在不断地骂着。
“什么破公司！狗眼看人低！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个到处骗小姑娘的猥琐大叔！”
“不去也罢！哥，我们不稀罕！”
何诚看着她那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模样，心中那点郁闷，反而消散了不少。
“果然妹妹生气的时候，比平时冷淡的样子可爱多了。”
“行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
何诚淡淡地说道。
“还有下一家，继续吧。”
“啊？还去啊？”
姜心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去就去！我今天就陪你把这水城的破公司都面试个遍！”
“我倒要看看，谁敢不要你这个潜力股！”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天，两人便像无头苍蝇一样，穿梭在水城大大小小的园区和写字楼之间。
结果，毫无意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有的面试官在看到何诚简历上肄业和听到坐牢时，便直接敷衍几句便打发他们离开。
有的则直接懒得搭理他们。
更有的，甚至会当着何诚的面，转头走人。
每一次面试，对何诚而言，都像是一次公开的处刑。
而姜心，则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后来的沉默不语。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社会对于一个有过污点的人，是何等的残酷和不公。
当他们从最后一家公司的面试房间里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何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姜心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
心中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些“加油”、“别灰心”之类的空洞口号，感觉都没有什么效果。
“哥，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何诚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往前走。
“别不开心了，反正都是些破公司，赚不到什么钱...不去也罢！”
“话是这么说...但我想的是迈出第一步。”
“哥~别想工作这些事了，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听到姜心说养自己，何诚的脚步停了，然后笑了。
“我亲爱的妹妹，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然后他继续前进，姜心不满地跟了上去。
“我没开玩笑，我真是这么想的，实在不行，我去工作...然后...”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巷子口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几个聚在树荫下乘凉的阿姨。
“哟，这不是姜老师家的丫头吗？放暑假啦？”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阿姨率先开口。
“是啊，张阿姨好。”
姜心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阿姨的目光随即转向了何诚，那双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位...就是你家那个...叫...何诚，是吧？”
周围其他几个女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就是他啊...当年跳楼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