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指尖的血色瞬间褪去。
“回燕京？明天？怎么会这么突然……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虽然他已经猜到可能是什么原因，只是并不愿意去相信。
陈曦的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家里给安排了见面，让我提前回去准备一下……”陈曦一顿一顿，目光又一次转向窗外，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会这么快？！你真要回去相亲吗……”林妍的瞳孔瞬间收缩，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从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
“还好吧。”陈曦终于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勉强。
“这件事……难道真的就不能告诉汪洋吗？或许他可能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就跟彤彤商量一下，大不了你们……”
“不可以。”陈曦猛地回过头，语气斩钉截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严肃。
林妍的手，缓缓握紧。
“不要打扰他们……”片刻后陈曦紧绷着的脸缓缓放松下来，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语，“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句话陈曦说得很慢，似乎每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最深处挤出来，隐隐带着一种磨骨嗜血的痛楚，偏偏脸上却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
林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能感受到，这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是一种彻底放弃了挣扎，向着命运低头的妥协。
两人也算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虽然她对陈曦的了解远不及王语彤。
可平时陈曦那活泼灵动的样貌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也让她更了解她对汪洋的感情。
而这一刻，陈曦却要亲手掐灭这最后一点光，把自己放逐到一场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里面。
林妍嘴巴几次张了又张，却发现喉咙已经被巨大的悲伤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陈曦绝美的脸上那种异样的平静。
就连陈曦都只能这个样子，那她呢？
视线忽然间就模糊了，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
林妍急忙抬起手，慌乱地抹了几下眼睛。
就在这时，窗外一辆造型别致的小汽车，后面带着天使翅膀，正从马路上缓缓驶过。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一半，能清楚地看到里面人的侧脸。
不是汪洋又是谁？
此时他正专注地开着车，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一股莫名的怒火充斥在胸膛中，林妍再次把目光转向陈曦。
女孩除了眼睛里多了一抹淡淡的光彩之外，脸上的表情依旧如故。
林妍的手指死死地掐着掌心。
“我去找他！凭什么！”林妍猛地站起身，甚至连手边的包包都顾不上拿。
就在他冲出去的那一刻，手腕忽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陈曦缓缓摇头，目光犹如一潭深邃的泉水。
林妍的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即使汪洋不能给陈曦什么交代，他也可以去燕京找陈家的人谈一谈，当初能够说服他们，现在为什么不能够？
“走吧。”陈曦缓缓松开他的手腕，语气依然平静。
林妍疑惑地抬起头。
“总要道个别的不是。”陈曦笑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女孩身上，勾勒出她单薄而挺直的身影，跟阳光同样耀眼的是陈曦眼中那份倔强的光。
窗外申江的水，依旧奔腾不息，好像所有的目标就是向前流淌。
如果人的意义也这么简单，是不是就可以不再烦恼？
片刻后，两人就到了青衿语门前。
里面是忙忙碌碌的人，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四边形。
王语彤正和乐语、沈佳站在一个人台模特前低声讨论着什么。
另一边汪洋坐在旁边的会客区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专注地看着屏幕。
一副忙碌而又和谐的样子。
陈曦眼睛里的光微微暗淡了一些，用力勾了勾嘴角，接着按下门铃。
……
听到铃声的汪洋立马站起身。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美女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们不是都有密码吗？怎么还按铃？”汪洋一边拉开门一边笑着说道。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工作嘛。”陈曦脸上挂着如往日一般顽皮的笑。
林妍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拉着陈曦的手进了工作室。
汪洋愣在一旁，眼睛盯在林妍身上，半天没有回过神。
“小曦妍妍，你们今天有时间过来了？”刚刚还在讨论问题的王语彤，回头看到两人之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乐语、沈佳也停下工作，好奇地看着三个人，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来看看你呀，我们的大设计师~”陈曦走上前，一边笑一边张开手臂。
两个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年二月底是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说啊……”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王语彤开始带着陈曦参观工作室。
工作室刚成立没多久，陈曦就离开了，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进来参观王语彤的作品。
汪洋摸着鼻子回到会客区坐下。
林妍的奇怪态度让他心里莫名地不安。
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任何问题。
问她她也不说。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林妍身上真是有深刻的体会。
正当他死命地揉着太阳穴时，陈曦停在了一件深蓝色的肩部设计极其夸张的不对称连衣裙前停下。
那裙子穿在黑色的人台模特身上，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极具视觉冲击力。
“最近挺有意思的。”陈曦围着模特转了一圈，嘴角弯着，“我能试试吗？”
“这话问得多余……”说话间王语彤已经开始从上面取衣服。
片刻后，陈曦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即便隔着很远，汪洋都能感受到女孩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有些莫名的深沉。
只不过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快得像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