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刘星就把桌子上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他。
汪洋顺手接过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思绪立刻冷静了不少。
他紧紧地攥着瓶子，指节绷得紧紧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你他妈倒是说话呀，到底咋回事儿？”孙政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小曦回来了，今晚要给他接风洗尘……”
“靠，你他妈这是来凡尔赛的吧？晚上又是一群美女陪着你吃饭？”孙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不想刘星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唉——！”汪洋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叹息一声。
随即把陈曦联姻的事说了出来。
这些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旁边两人的心里。
孙政脸上不屑的表情彻底消失，他张大了嘴巴，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又转向刘星。
眼中充满了无奈。
刘星也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汪洋缓缓俯下身，双手死命地扯着头发，声音嘶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不可能对不起彤彤，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陈曦去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绝望而无助的声音回响在办公室中。
汪洋弓着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静与果断。
孙政跟刘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问题远不是他们所能解决的，他们完全理解汪洋的处境，却同样想不出任何办法。
“唉……”孙政手轻轻扶在汪洋的肩膀上，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无奈，“这件事当兄弟的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这桃花运确实旺了点……唉……说句实在的，不管是王语彤、陈曦还是林妍，对你都很好……”
本想用玩笑的语气缓和一下气氛，结果说着说着，差点把自己带进去。
刘星一直沉默着。
他看着汪洋那双因为痛苦几乎失去焦点的眼睛，终于缓缓开口。
“兄弟，还记得我们高中通宵上网时你偷偷充钱我们说的话吗？”
汪洋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当时说不管怎样，不管有钱没钱，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要讲良心，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汪洋面前，认真地看着他：“这件事不管是谁，都给不了你具体的建议，感情的事外人插不了手，但是汪洋，你是个男人。”
“你得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面对着刘星真挚的目光，汪洋忽然浑身一震，最后那句话像一道钟声在他耳边敲响。
是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遵循你的本心，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逃避和摇摆只会伤害所有人。”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刘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坚定。
汪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看向窗外已经落尽叶子的梧桐树。
空空荡荡的枝条在寒风中呜呜的摇摆着。
它想落叶吗？
或许并不想。
就像人生根本不会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
“我……先走了。”留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汪洋缓步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孙政看向刘星，面带担忧，“陈家这是把他往死里逼啊……明知道在他心里，陈曦的分量同样不轻……”
刘星重新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目光看着被关上的办公室门，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跟他聊一聊……”
“怎么？”
“我怕他想不开啊……”刘星目光深邃。
……
离开穹宇科技之后，汪洋独自来到鸣飞湖旁。
一直坐到下午五点多钟，收到王语彤问他什么时候过去的信息，他才起身从石凳上离开。
起身出发去约定的餐馆。
路上他不停地练习着微笑表情。
虽然已经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眉宇间的愧疚和无奈依然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直到一味山房门前，脸上的肌肉都酸酸的。
下午气温又降了一些，冷风打在身上，却远比不上心中的那股寒意。
汪洋在餐馆门前再次努力勾起一个微笑。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推门的瞬间，黄色的灯光和食物温润的香气便包裹了过来。
感受着店里的暖意，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
他是提前过来的，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来适应这里。
服务生把他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外面是个公园。
各种景观灯亮着五彩斑斓的光。
汪洋放在桌子下的手腕不自觉地反复握紧又松开。
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刘星最后说的话。
遵从自己的心……
听起来很有道理，却根本就毫无用处。
一边是自己钟爱的那个人，一边是陈曦以幸福为代价为他换来的前程。
他怎么敢啊？
怎么敢轻而易举地说哪一个是对的，哪一个是错的……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就在这时，门上的风铃又一次响起。
汪洋猛地转过头。
三个女孩依次走进餐馆里。
老板娘热情地迎了上去。
紧接着就把三个女孩引到他这张桌子。
“呀，平时都是我们等你，今天难得你先到了哈？”王语彤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女孩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粹，不掺一丝杂质。
汪洋心头的愧疚感又深了几分。
他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今天我们的小姑奶奶从山区回来，必须得早点，以表敬意啊……”汪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陈曦身上，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半个月不见，彤彤是给你喂了多少糖啊？”陈曦身上是一件浅咖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戴着宽大的围巾，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调侃地应道。
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她的眼神——清澈，平静。
汪洋眼睛瞬间一凝。
难道她并不知道那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