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多一分用心，或许就能多一分缓和的可能，他不敢赌。
“哦。”闫菲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委屈，撅着嘴，脚步拖沓地往办公室外走，脸上满是不情不愿。
“等一下。”汪洋又突然喊住她，声音里添了几分催促，“定好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别耽误了晚上的事。”
“知道了。”闫菲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随后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双手撑着额头，拇指不停地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汪洋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在心里默默做着心理建设。
严格说起来，今晚不过是场普通的朋友聚会，有王语彤、林妍、陈曦、童馨儿、何……
等等……想到这个名字，汪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立刻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急匆匆地迈开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办公室。
……
再次来到互娱部。
刚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儿就扑面而来。
混杂着些许泡面和汗味，呛得汪洋猛地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弯着腰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神。
直起身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互娱部的办公区里，几乎每张办公桌旁都挤着一张折叠床。
有的床铺上还散落着皱巴巴的被子和枕头。
现在已经快五点钟了，按理说该是准备下班的时间，可仍有不少人蜷缩在床上。
还有些人直接靠在椅子上睡了，口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更扎眼的是，好几个人的衣领上沾着明显的灰色污渍，袖口也泛着油光，一看就知道衣服已经很久没换洗过。
这里哪还有半点办公室的整洁模样？
反倒像极了他高中时偷偷去过的“小黑网吧”
——那种不用刷上网卡，交了钱就能窝在角落里待一整天的地方，杂乱、昏暗、乌烟瘴气。
看着眼前的场景，汪洋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深深的愧疚，连带着之前的焦躁都淡了几分。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用手在鼻子旁扇了一下，绕过地上的杂物，一步步走到刘星和孙政的座位旁。
此时，孙政正抱着一个黑乎乎、看不清原本图案的抱枕，脑袋埋在臂弯里，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
刘星则半靠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的手指还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几下，只是动作有点僵。
汪洋拉过一张空椅子，在刘星旁边轻轻坐下。
可直到他坐稳，刘星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个办公室……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沉默了片刻，汪洋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直到这时，刘星才缓缓转过头。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青色的胡子茬清晰可见。
“还能怎样？公司都快倒闭了，再不拼命干，等真垮了，我们不就啥都没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还有一丝破罐破摔的无奈。
“那也不能在办公室里抽烟吧，空气都成这样了……”看着空中飘浮的烟丝，汪洋苦涩地笑了笑。
他如何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他，整个公司都在遭罪……
“熬夜熬得快撑不住了，不抽根烟提提神，哪能盯得住屏幕？你又不是没去过网吧”刘星嗤笑一声。
“都随你……”汪洋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歉意，“回头就让财务部再给把工资提一提，委屈大家了。
另外，你跟行政部说一声，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在窗户旁边装几个排气扇，把烟味排出去。
幸好互娱部没女生，不然这环境，让她们怎么待……”
刘星听着，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视线很快又落回了电脑屏幕上。
显然没心思再多聊。
汪洋看着睡得深沉的孙政，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起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对方难得的休息。
孙政只是含糊地动了动肩膀，脑袋往抱枕里埋得更深了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汪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星，你们也别一直硬撑，要不先歇会儿？”汪洋转向一旁的刘星，语气放软了些，“晚上我请你们吃大餐，小曦回来了，大家一块儿聚聚，宇轩也会过去。”
“你特意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刘星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手指还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着。
“不是，主要是看你们太辛苦了，想让大家放松放松……”汪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解释道。
“得了吧，你心里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刘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
“陈曦回来，是你们几个的小圈子聚餐，把我和孙政拉上算怎么回事？凑数吗？
再说了，我也没空去，马上模块测试了……”
他指了指屏幕上未完成的代码，语气里满是疲惫，却又透着一股欣喜。
“那……要不问问孙政？万一他想去呢？”汪洋还想再争取一下，目光转向孙政。
“你也别问他，他绝对不可能去。”刘星直接打断他，语气比刚才更不屑了，“他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现在陈家对公司这态度，你让他去见陈曦？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
说完，猛地扔下鼠标，鼠标撞在桌面上发出“咔嗒”一声。
接着抓起桌角一个深蓝色的铁盒，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
“要不来一颗？提提神。”刘星把铁盒往汪洋面前推了推，盒底还沾着几颗糖屑。
汪洋看着那盒薄荷糖，轻轻摇了摇头。
“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刘星随手把铁盒扔回桌上，铁盒与桌面碰撞，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公司现在这情况，你总得给我们个准话，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别跟这儿瞎熬。”
汪洋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
太阳已经沉到了楼宇后面，原本橘红的晚霞渐渐褪去，只剩下一层淡淡的灰雾笼罩着天空。
灯光还未亮起，外面一片模糊。
“还能怎么想？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陈家的投资还回去，尽量把这事儿平了。”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无力。
“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撤了。
你们继续在AIt干，我会尽量协调，保住你们的股份；
要么，我就找人把你们的股份收了……
虽然可能会让你们吃亏，但拿个几十亿应该没问题，足够你们以后生活了。”
“赶紧滚蛋！”
刘星猛地一拍桌子，声音瞬间拔高，眼里满是怒火，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去你妈的几十个亿！你觉得我们这拼死拼活，熬得连觉都睡不安稳，就为了那点破钱？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他指着办公区里那些蜷缩在折叠床上的同事，语气里满是激动与失望。
“我们留在这儿，是因为信你，信AIt能成！信你能做出让所有！”
“你啥时能把你的脾气改改？遇到事就光顾着让我们跑，自己去当英雄！什么时候我们能痛痛快快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