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原石抬上来，马彦博的手指深深掐进那块五千万原石的粗糙石皮，掌心沁出的冷汗在石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慢着点！”他冲着解石师傅暴喝，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大得惊人，“每一刀都给我量准了！”
当第一刀划开，浓郁的帝王绿如同被囚禁的蛟龙破土而出时，全场瞬间沸腾。“极品玻璃种帝王绿！”有行家扯着嗓子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
马彦博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指甲在金属台面上刮出刺耳声响，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标王！”
徐俊哲攥着雪茄的手微微发颤，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定制皮鞋上。“这小子走狗屎运......”他压低声音，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邓子峰摘下墨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转头看向林云：“要不咱们......”话没说完就被林云抬手打断。
“八千万！马少，怎么样？”
“九千万！”
“一亿”
“...”
“一亿两千万！”
财大气粗的周辉海开出了最高价，毕竟这才是第一刀，下面不知道是什么。
“哈哈，一亿两千万！”马彦博嘴角咧到耳根，故意朝林云挑眉：“看到了没有，这才是赌石，你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平？”
林云“哼”了一声，对他的嘲讽不屑一顾。
马彦博松了松勒得太紧的领带，转向林云时下巴抬得几乎与地面平行：“怎么样？现在认输的话...”
林云坐在那里，表情淡定，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微微一笑，说道：“马彦博，别得意得太早，我出一亿五千万，把这块翡翠卖给我。怎么样？”
马彦博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眼神中满是轻蔑：“林云，你脑子坏了吧？这可是我五千万买来的，现在又开出了极品翡翠，你觉得我会卖给你？”
林云不紧不慢地说：“马彦博，你别急着拒绝，说不定后面再切一刀就垮了呢，到时候你可就亏大了。”
马彦博不屑地撇撇嘴：“少在这危言耸听，我运气这么好，怎么可能垮？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马彦博根本没把林云的话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块原石的价格肯定还会更高，于是让师傅继续解石。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更多的财富在向他涌来。
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第二刀下去，师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摇了摇头。
马彦博见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解石机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原石。
当他看到那一片灰白的石质时，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慌和绝望，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突然揪住解石师傅的衣领，“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解石师傅连忙摆手道：“我没有，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诬陷我！”
“垮...垮了？！”马彦博脸色煞白。
现场报价瞬间断崖式下跌：“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最多了！”
这个价格让马彦博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直接让这块原石的价格缩水到十分之一。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继续切啊，马少。”林云似笑非笑，缓缓的说道：“说不定第三刀能切出个满绿？”然后嘲讽道：“还是说......你怕了？”
这句话像根钢针扎进马彦博的心脏。他猛地推开身边人，却在触到原石冰凉的瞬间泄了气。
他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小人扯着嗓子喊：“别切了，已经垮了一刀了，这风险太大了。要是再切下去又垮了，那这五千万可就全打水漂了，到时候连本钱都回不来，可就亏大发了！”另一个小人却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切啊，说不定下一刀就能翻盘呢。这原石看着品质不错，刚才那刀垮了说不定只是意外，要是切出极品翡翠，那可就赚翻了，直接把林云远远甩在后面。”
马彦博的目光在原石和林云之间来回游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他心里清楚得很，虽然现在自己领先林云四千万，可这优势并不稳固。林云那家伙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猎豹，随时可能给自己致命一击。要是林云最后一块原石开出极品翡翠，价值超过现在这块原石开出的部分，那自己的总价就会被林云反超。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林云一眼，只见林云神情淡定，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和从容。马彦博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嘀咕：“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底牌？难道他笃定自己最后一块原石能开出好东西？要是真让他赢了，那我可就丢人丢大了，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他越想越害怕，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也变得苍白无色。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前面是未知的风险，后面是万丈深渊，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
“到底切不切呢？”马彦博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可就是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林云看着马彦博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一动，感觉时机来了。他走到马彦博身边，微笑着说：“马少，看你这么纠结，两千万，我接手。”林云竖起两根手指，“赌约照旧。要是没开出超过一亿的翡翠，这场赌约我认输，怎么样？”
徐俊哲突然上前一步：“小云！你疯了吗？这块已经...”
“老徐。”邓子峰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让小云说完。”
马彦博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要这块原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林云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随便你，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跟你差着三千多万的金额，而我手中的原石跟你这块差得太远。虽然现在开了两刀，再出现极品翡翠的价值几率非常低，但是我敢赌啊，大不了认输罢了。”
马彦博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可有八千万，你再给我两千万，可就一个亿了，你……你有这么好心？”
“因为我相信奇迹。”林云打断他，手指在原石某处凹陷轻轻一点，“就像马少第一刀切出的帝王绿。”他忽然压低声音，“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继续往下切...”
这句话像柄钝刀慢慢刺入马彦博的心脏。他转头看向切石机上那块价值连城的原石，第二刀的裂痕像张嘲笑的嘴。五千万的投资，现在可能连两千万都收不回来...
马彦博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你当我是要饭的？五千万的石头两千万贱卖？你安的什么心！”
“马少别急着上火。”林云抬手虚按，指尖几乎要碰到对方颤抖的手腕，“您现在手里八千万不假，可我要是最后一块开出个四千万的料子......”他故意拖长尾音，“到时候赌约可就是你输了。”
马彦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当然记得半小时前，林云那块不起眼的原石切开时，整个会场倒抽冷气的声音。此刻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让他心里发毛。“你以为两千万就能捡漏？”他强撑着冷笑，却连自己都听出声音里的虚张声势，“我要是继续切，万一出了帝王绿......”
“继续切？”林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引得周围看客纷纷侧目。他抹了把笑出的眼泪，抓起林云的手按在原石裂纹上：“马少看看，这第二刀都切出白肉了，第三刀能出绿？您是觉得老天爷专门给您开后门，还是觉得我是个冤大头？”
这话戳中了马彦博最心虚的地方。他盯着石面上蜿蜒的裂纹，想起刚才鉴定师摇头时说的“十赌九垮”，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可就这样把石头拱手让人......他余光瞥见林云身后徐俊哲等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胸中突然涌起一股邪火。
“两千万？做梦！”他突然把原石重重砸在操作台上，震得旁边的水杯都晃出了水，“想要可以，五千万！少一分免谈！”他梗着脖子，故意露出脖子上的翡翠吊坠，在灯光下晃得刺眼。
林云闻言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他：“马少这是穷疯了？五千万买块废石？”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您心里清楚，再切下去别说五千万，两百万都不值。与其血本无归，不如留两千万当个念想。”他顿了顿，手指轻轻点了点原石上的裂纹，“不然等我最后一块切出东西，您可就真成春城最大的笑话了。”
这话像根钢针扎进马彦博心脏。他想起三天前赌石摊的惨败，想起父亲知道后勃然大怒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林云见马彦博还在犹豫，于是故意激他：“马少，你不会是怕我买了之后开出极品翡翠吧，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是自己切吧。我还是不要了，省的你说我胜之不武。”
马彦博闻言，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吼道：“胡说八道，我会怕你不成？那好，这块原石我两千万卖给你了。要是你真能开出超过一亿的翡翠，我当场认输，决不食言。”他顿了顿，“可是要是开不出超过一亿的翡翠，你又如何？”
林云嘴角微微上扬，说：“没超过一亿，差一块也算我输。”
“好，成交！”马彦博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要是开不出一亿，你得跪着把钱双手奉上！”
他又想了想，唯恐林云反悔，于是说道：“我要现金转账！现在就打款！”
林云唇角微扬，对曹华使了个眼色。三分钟后，马彦博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他盯着屏幕上的通知，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林云指尖抚过原石表面深浅不一的蟒带，抬头望向马彦博时，眼中笑意像淬了蜜：“马少，这钱到账了，石头可就姓林了。”
马彦博扯松领带，翡翠袖扣撞出清脆声响。他斜睨着林云，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就凭你？五千万的料子我都看走眼，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重重拍在操作台上，震得水杯里的水溅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赢我！”
林云慢条斯理地戴上白手套，指尖捏起强光手电，光束精准地打在原石裂纹处。“马少别急。”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三分挑衅，七分笃定，“是骡子是马，马上见分晓——您呐，就搬好小板凳，慢慢瞧。”
林云的指尖在西装裤缝处轻轻摩挲，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表面上看，他仍是那个从容不迫的样子。但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却像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般躁动不安。
其实啊，一直到这会儿，林云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算是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肚子里。
之前他满心都是担忧，就怕马彦博那家伙脑子一热，死活不答应把这块原石卖给自己，又或者马彦博脑子不正常，非要继续切下去。
每一次马彦博稍微有点犹豫的神情，林云的心就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了。每一次马彦博的手微微动一下，林云都紧张得不行，生怕他是要招呼解石师傅继续切石。
现在好了，马彦博终于答应把原石卖给自己了，林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多么奇妙的轮回啊。林云凝视着刀轮下飞溅的石屑，前世那个改变人命运的瞬间，此刻正在他眼前重演。同样的原石，同样的第二刀裂绺，同样的临阵退缩。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接过这块命运之石的人，变成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