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运繁满脸晦气,止了鼻血,又擦了面上残血,听得这话,转头硬撑着驳斥,“郡王这话有失偏颇,你二人……,总归你是男子,这事儿拂云……拂云……”
失了清白四个字,怎也说不出口!
“郡王与拂云本该早早完婚,而今虽说不体面,但事儿已发生,你们早已生米做成熟饭,郡王满腹委屈,拂云身为女子,更是难以自持,日日以泪洗面——”
“老子才不信!”
贺疆面红耳赤,指着金运繁嗤笑,“那日里,老子被骗进映雪阁时,屋里头躺着的是人事不知的裴家四少夫人,待我准备夺门而出,映雪阁琅妩郡主的闺房之门,被人从外头锁住了!”
说到这里,贺疆指着金运繁,看向裴岸。
“你家娘子是个机灵的,醒来之后就提醒小王踹门,后头药效发作,才知那催情香是下在香炉之中,你家娘子倒是厉害,一花瓶给小王打晕……”
裴家父子三人听到此处,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严肃些。
金运繁听来,嘀咕道,“既如此,也是有人算计在先,舍妹不幸落入歹人之手——”
“我呸!”
贺疆真是气急败坏,在老王爷的福悦斋里,几乎没有任何风度可言,“算计?任谁不知道你家妹子这一生最想算计的是裴家四少夫人,黄家老爷子寿宴上的事儿,别当小王不知。”
金运繁低垂眉眼,毫无反驳之力。
“当着裴家世伯与世子之面,还有京兆府何大人在,郡王爷所言,还得讲究个证据,运繁不是说舍妹可怜,只是这样的事儿,任谁也不想发生。”
“罢了!”
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
刘焕拦住二人,“大郎,贵府那个小丫鬟自发生这事儿后,就被我府上扣下,只随便询问几句,她就如实说来,不如二位听听她的供词。”
其实,金运繁是拒绝的。
但被贺疆一拳头打得头晕脑胀,这会儿全完不在状态,等反应过来时,秋英已被两个婆子带到屋内。
众人瞧着,倒也不曾受罚。
只是关了几日柴房,竟是着了凉,这会儿吸着鼻涕,进门也不敢乱瞟,马上跪下。
何文瀚看向金运繁,“大公子,烦请认一认,可是贵府大姑娘跟前的丫鬟?”
金运繁瞧去,就是秋英。
他嗫喏道,“府上丫鬟多,好似是在妹妹院子里见到过,依稀就是个洒扫的粗使丫鬟。”
“大公子也是认了这丫鬟是贵府的了。”
验明正身乃第一步。
金运繁轻叹,“虽说是我府上,难免眼皮浅,被人收买胡乱说话——”
话还没讲完,秋英马上抬头。
“大公子,一切都是大姑娘指使的,她万般算计,哄着奴说绝不会败露,还许了奴好些个事儿,而今……”
说到这里,小丫鬟抹着眼泪就哭了起来。
“混账,哪里给你的胆量,攀咬主子?”
金运繁张口就驳斥起来,秋英也不示弱,梗着脖子就说道,“这么多大人在跟前,奴到如今还有何隐藏的,一五一十说来,请大公子评评理!”
评哪门子理?
死丫头,回头就把你发卖了!
刘焕这时开口说话,“这小丫鬟从头到尾都跟我们府上说了,这几日里关在柴房,除了我们安王府,无人提审过,但她说的是一面之词,还是事实真相,今儿请京兆府尹何大人、公爷、郡王来听听,一起明辨是非。”
金运繁开口,“此等大事儿,如若只听个黄毛丫头的只字片语,未免有失偏颇。”
裴渐抬手,示意肿着脸的金运繁落座。
“世侄听听就是,早间得圣上召见,圣意厚重,以和为贵,方才有今日里关起门来说个明白,否则关乎我家儿媳的身家安危,怎地也是到京兆府过个堂,方才是上策。”
“公爷宽宥,晚辈心中明白……”
他说不出拒绝之词,贺疆冷哼道,“怎地,不敢听?既是小丫鬟的一面之词,又有何怕坐实的道理?”
金运繁抬眸,看着眼前一改往日温和儒雅气质的贺疆,也生了烦躁。
“郡王,为何就一口咬定是舍妹为之,她不过是比寻常闺阁女子些主见,哪里敢不顾人伦道德,要迫害自己的未婚夫与少有往来的四少夫人?”
呵!
贺疆唇角上扬,拉出嘲讽的弧度。
“这还用问?”
贺疆朝着裴岸的方向努了努嘴,“四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兴许是你身为国之栋梁,实在得大姑娘心仪。”
裴岸听闻,蹙眉不喜。
“郡王误会,在下早已成亲,心中唯有娘子一人。”
贺疆轻哼,“男人嘛,朝三暮四的也正常,只怕是四郎不小心,招惹了金大姑娘这尊大佛,害得此女生了狠心,意图要害了我与尊夫人!”
说到这里,贺疆更为气愤。
还是裴渐轻咳一声,“郡王,还是听听小丫鬟如何说来的吧。”
跪在地上的秋英,腿脚都开始麻了,一听这话,马上梗着脖子,“奴从小可怜,人牙子给奴换了好些个东家,方才到了郡主别院,本想着能得个好下场,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忽地跪坐在小腿上,“大姑娘跟前的盼兰姐姐死之前,与奴说过,莫要想着算计大姑娘,到头终是一场空。”
话音未落,何文瀚就呵斥道,“少啰嗦,说你那日在安王府所为之事,胡扯其他作甚!”
秋英似是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叹了口气。
“大人,您知伺候我们大姑娘儿人,这一年来死了多少?多奴一个还真不多,那日里被抓了,奴想着也是活不了的,奈何安王府给了口热饭,罢了,奴不过就是个命如草芥的小丫头,死之前说个明白,倒也畅快。”
秋英从来是唯唯诺诺,金拂云承诺给她的东西,都是她这一生渴求不来的。
人嘛,总要豁出去一次。
若能博得个好前程,寻个好人家,这一生不为奴为婢,当牛做马的,也算值得。
如若真是东窗事发,死就死了。
秋英仰着头,几日里关在柴房,把生生死死都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