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墨染的话问得一愣，随即发现周围看向我的视线更多了。
所以……这才是我一进来，所有人都看我的原因吗？
作为神明的祁煜失踪了，谁都找不到他。
而我作为唯一在他面前产生过“意义”的人，无形中便被期待着了吗？
我深呼一口气，闭上眼开始感应。
就像他曾经失踪时，在热带雨林里漫无目的地找寻一般。
无形的丝线自胸口处蔓延，可另一边的感应却若有似无的不知通向哪里……
过了好半天，我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那仿佛深渊入口一般的铅灰色海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失望的神情那么明显。
我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每一个利莫里亚人，都像祁煜一样那么会演戏。
甚至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连最起码的隐藏情绪都不太擅长。
“安箴大人解读的预言成真了……可是海神大人却没管我们，我们是被神明抛弃了吗？”
“唉！海神书的预言早就说过了！祁煜已经是最后一代利莫里亚海神了。看来，利莫里亚传承到我们这一代就结束了……”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和悲伤叹息声不断在周遭响起。
所有利莫里亚人似乎都同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只有我越听越迷糊。
“墨染，他们说的预言是？”
“是上一个利莫里亚的预言，说……利莫里亚只剩下最后一位海神了。”
“最后一位？”
“对，就是祁煜。”
“祁煜……其实我一直没太明白，你们都叫我海神的新娘，可是我和祁煜还没结婚吧？”
墨染愣了一瞬，却突然笑了起来。
是了，这位早就不记得曾经了，那场海底盛大却潦草收尾的婚礼。
似乎也明白祁煜为什么没有将所有事情告诉我，墨染只是摇了摇头，与我说起了另外一个预言。
“安箴大人最近解读了新的预言，内容是：浪花洗净干戈，珊瑚深埋剑戟。海神谕，潮声终。潮退处，新生出。他说，海洋终将倾覆陆地，神明会走向终极，所有的恩怨自此消弭。”
我愣了一下，有些没懂。
“你是说，安箴早就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不，这只是转轮所警示的预言，就像此刻印证了海洋倾覆陆地，我们才会知道是什么含义。”
墨染的笑容有些苦涩，看向我的神情也有些复杂，“海神的神谕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他……不，应该称之为祂，要向陆地复仇！或许这其中，也包含着我们在这里的遭遇。”
墨染也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同样千头万绪。
毕竟那些实验室，我也跟着祁煜没少去。
而那些地方，不过是利莫里亚人所遭遇的冰山一角罢了。
在海洋生物……在海洋看来，人类大概是罪孽深重的吧？
明明享受着海洋的馈赠，却又恩将仇报。
“哦，对了，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墨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摸出一条链子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竟然是祁煜送给我的项链。
下意识地一摸脖子，果然空空如也，好在，手链包裹在衣服里，还在。
“谢谢！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祁煜送给你的？”
“嗯。”
墨染多看了我手中的莫比乌斯环吊坠几眼，欲言又止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手中的莫比乌斯环，它只有一个面和一个边界。
但在人类的世界里，这个看似简单的形状却蕴含着许多深刻的隐喻和意义。
不知道是人类赋予它的含义太多，还是它本身就代表着许多意思。
从数学角度来看，代表着无限和循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只要沿着环面前进，会发现始终在同一个面上，不断地重复着相同路径的循环。
无限循环的特性也被不少科学家视为时间的隐喻，时间似乎也是一个没有起点和终点的连续过程。
我们所处在的三维世界里，时间在看似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其实是在不断地经历着相似的事情和阶段。
我一直觉得，他送我莫比乌斯环，大概不只是代表着爱情的起点与终点都是我。
或许他还有很多未曾出口的秘密，藏在这个简单却又象征着矛盾和统一的形状里。
一个连续的整体，却包含了两个相对的面。
就像事物的两面性，看似矛盾的两个方面实际上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
就像是……祁煜所展现给我一个面，和他那始终处于阴影里，不愿在我面前展露的另一面。
就像我们常说的光明与黑暗、善与恶、生与死……某种程度上都是对立又统一的。
它们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又独立循环的世界。
其中的我们，就像身处思维和认知的局限，看似永远奔赴向前，却永远达到所谓的“终点”，也无法从中脱离。
只是不知道，祁煜他看到的，究竟是我眼中这个完整的环，还是如此刻的我一般，深陷其中……找不到脱离的边界？
“怎么了？”墨染见我突然对着项链发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祁煜他……和我最开始是怎样的？”
墨染没想到我突然问他我和祁煜的曾经，一时间有些窘迫。
“我……知道得不多，但海神和海神新娘的传说，每一个利莫里亚人都知道。只是，有很多个版本，谁都不知道哪个版本才是真的。”
这话一说，我有些傻眼了。
“传说？很多个版本？”
见墨染尴尬地点头，周围的人也开始又看向我，我隐约又有了一些猜测。
他们似乎……都活了很久了吧？
那……祁煜作为海神，该不会是长生不老的吧？
虽然早就有一些猜测了，但……我自己心底里是有些抗拒去相信的。
不过再一想，我自己也是个死亡后就会重生的“怪物”，不由又有些无奈了起来。
看来，不管是我还是祁煜，身世似乎都有些不一般呐！
永生和重生的组合，难怪他跟我说永生契约。
这在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一种长相厮守吧？
我永远会来到他身边，而他会永远等我……
还真是，像传说与童话故事一样的展开呢。
“那就，跟我说说最大众的版本吧……”重新抬起头，看向墨染有些忐忑的神情，“祁煜应该没有阻止你们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