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吴逐春的事件牢牢霸占着众人的关注。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来自皇宫的结果。
据说,这件事传出去,就连当初“吴辞”所在的军队都被惊动了。
那位将军亲笔所写的书信连夜入京,信中的内容披露了出去一部分。
在信中,他无比详实的写下了,吴逐春所立下的每一桩军功的由来。
显然,这位将军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求情,但却是拿自己的前途作为赌注,试图救下自己曾经的手下。
这件事传出去,人心触动。
许多官员即便猜不出唐帝的心思,也无法坐视不管了,陆陆续续的上书进谏,请求唐帝宽恕吴逐春的罪行。
奏折如雪花,纷飞入养心殿,
而在这场官司结束的第十天,一直沉寂的皇宫,终于有了动静。
“建安一年,文王大兴科举,新科探花吴逐春,才华横溢,勇毅果敢,为了保全老父性命,不惜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此孝心感天动地,千古未有,欺君之罪,实属情有可原,朕再三思虑,决定宽恕,并册封吴逐春为‘忠烈侯’,赏灵石万颗,府邸一处……”
此消息一出,整个洛阳都一片欢腾。
“皇帝下旨,吴探花无罪释放!吴探花无罪释放!”
孩子们激动得就像是一只只猴子,在街道奔走相告。
蔫巴巴的妇人们本来在院子里晒衣服,听到这个消息,着急忙慌的夺门而出。
“李家那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从哪听来的?”人们团团围上,眼里就像是冒着光。
“真的,千真万确,差役们正到处张贴告示呢,很快就到咱们这里了!”
孩子兴奋无比地说,“而且,吴探花不仅被无罪释放,而且还封侯了呢!咱们这位陛下,胸怀太宽广了!”
这一天,吴逐春被大理寺正式从牢狱中请出。
从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底,蓦然来到阳光之下。
吴逐春第一反应是抬起手,挡在眼前,这光芒未免也太刺眼了。
可紧接着,她便发现周围的声音格外嘈杂。
“吴探花!吴探花!”
“巾帼不让须眉,柔肩亦担重任!”
“皇天不负有心人,国之将士,父之爱女,终究没有心寒!”
“大唐第一女侯!”
欢呼声,庆祝声,声声不息,此起彼伏。
“这……”吴逐春看着大理寺外的人山人海,心神震撼,终于还是有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次日,人们一如往常购买这一期的《长安报》。
拿到报纸,人们看了一眼头版,便准备往后翻。
因为,《长安报》的这个版块,永远都是只留给李讲的。
而李讲又经常东奔西走,所以这里也就经常空缺。
可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人们刚翻开后面,扫了一行,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头版的位置怎么好像有字!”
许多人如梦初醒,脸色一变,当即便往回翻。
当确定这上面不仅有字,而且还是一篇文章后,所有购买这一期《长安报》的读者都炸了。
“文王又写新作品了!”
“什么?此言当真?我怎么没听说?”
“千真万确,已经刊登在了这一期《长安报》上,快去买吧!”
民间沸腾了,老百姓听闻消息后,夺门而出,健步如飞。
而世家子弟听说后,则是二话不说,勒令叫家中的下人立刻出门,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一期报纸买到带回。
买到《长安报》的读者连家都不着急回了,在报亭附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当即便拆开翻阅。
“《木兰诗》?这是什么题目?”
男人刚拆开报纸,头顶便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他抬起头一看,发现四面八方的人都围了上来,两眼放光,盯着他手上的报纸。
“兄台兄台,你手上的报纸好香啊,介意我们沾一下你的光,一起看看吗?”
人们不好意思的说道。
男人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这有什么的,大家一起看。”
他展开报纸,这下大家都可以看到上面的文章了。
《木兰诗》。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这是开头,短短两句话,称不上多么惊才绝艳,先声夺人。
但众人却无一不点头赞叹。
“殿下的笔力愈发浑厚了,寥寥二十字,我的脑海里面就已经有了画面。”
“这是什么故事?好像是以女子‘木兰’为主角的诗章。”
人们继续往下看。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在这么一长段话中,人们依旧看不到什么月章星句。
不过,没有人看到这里之后,能够保持平静的。
围成一团的男人们,甚至个个都抬起了头。
面面相觑之下,所有人都能看到彼此眼睛深处的震撼与激动。
“这是……文王以‘忠烈侯’为原型,写的长诗吗?”
联想到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人们头脑轰然,热血沸腾。
报亭附近,甚至有一部分人激动得像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怪叫连连。
“我就知道,文王不可能对吴逐春坐视不管的,他当时肯定也劝陛下了!”
有女子当场挥泪。
这种情绪如何用言语来形容?
许多人红了眼睛,心潮澎湃,却也继续往下看。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好!不愧是文王!”
看到这一段,大唐各地,不知道多少读书人脱口一句盛赞。
不得不说,在这一段,木兰的形象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身骑骏马,万里迢迢奔赴战场,飞越一座座高山,一座座关口。
“就此一段,必然镇国!”
人们心绪激昂,情不自禁地往下看。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如果看到木兰归家的那一段的时候,人们的情绪,就像是一口海浪,高高扬起。
那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口海浪,无疑是重重的劈在了岸边,将人们积压已久的所有情绪,轰然释放。
“天下知……又是一篇天下知!”
文相府,放下报纸的文相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气得白须乱颤,脸色发青。
“李讲小儿!连一个与你只见过数面的吴逐春,你都为她写出了一篇天下知。”
“究竟何时轮到老夫名传千古?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