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鸣山附近有一座无名小土丘,它向来是寂静的。
以前村里人还上山砍柴烧火的年代,都很少到这个小土丘上去。
因为这个小土丘上只长野草不长树木,就连灌木都很少有。
只有村里的放牛娃,放羊娃们,才偶尔会牵着牛赶着羊,来到这边山上放上一阵。
当地有个说法,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人,都十分相信这种说法,那就是这个小土丘不吉利,充满了邪气,会严禁自家子孙到这座山上去玩。
老人们还会编各种故事,吓唬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说上面有毒蛇,有恶鬼之类的。
那些放牛羊的娃娃们,从小听到大,自然产生了敬畏,即便到上面去放牛羊,也会在天黑之前下山。天黑以后,绝对不敢在上面逗留。
随着时代的发展,年轻人大都进城务工,村民们也都用上了煤气。
现在已经没有村民再上山打柴,村子里连放牛放羊的娃娃也没有了。
猿鸣山和周边的小土丘,就更加寂寞了。
这天,西州市文物局局长易连学,奉副市长张俊同志的命令,率人赶到了猿鸣山。
他们先在猿鸣山上逛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文物局的人难免发起了牢骚,小声的嘀咕,说张副市长一句话,就能让我们跑断腿,又说张副市长又不是搞文物工作的,更不懂考古,怎么可能知道这里有西州侯墓呢?
易连学蹲下身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老寒腿,看看巍峨耸立的猿鸣山,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啰嗦什么呢?张市长让我们来考察,那我们就得按部就班的进行考察!”
手下说道:“易局,这么大的山,我们怎么查看?难不成,要每隔一段,就取土壤进行检测?”
易连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再看看吧!这周边的小山,也都去看看。用你们的专业知识,看看能不能找出有墓葬的地方。该取样的就取样。咱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在哪里做事不是做?与其在这里发牢骚,还不如用力干活。这可是张市长吩咐的事情,干好了有功,干不好,怪罪下来,我们都有责任!”
大家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收起满腹牢骚,继续工作。
不过很多人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
他们觉得,自己是专家,是学者,是整个西州市文物领域和考古领域的权威人物,却要听一个外行的领导,还不能发牢骚。
这种考察工作极费时间和体力。
绕着山走一圈,就需要一天时间。
眼瞅着太阳快要落山了,易连学等人终于来到了那座无人问津的小土丘。
易连学吩咐手下,围着这座小土丘检查,看看有没盗洞,同时挖土取样。
虽然易连学也觉得,张俊并不懂文物和考古,但易连学知道,张俊是个领导,而且是文物局的直接主管。
张俊吩咐的事情,哪怕再不靠谱,易连学也必须认真完成,这与学术和专业技能无关,这是官场的规则,也是为官的诀窍。
这时,有个村民模样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把锄头,从那边走了过来,看到易连学他们,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易连学瞅了他一眼,道:“老乡,我们在这边做科考工作。”
做考古的,也算是科考。
而且他们是来找墓的,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该有的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
中年农民笑呵呵的道:“科考?这小山上啥都没有,连树都不长,考什么?考土吗?”
易连学顺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掏出毛巾来擦汗,和老乡唠嗑,道:“是啊,咱们就是来考察土地的。”
中年农民把锄头从肩膀上放下来,双手扶着锄头把,笑着问道:“那你们考察出来了没有?为什么这块土地不长树木?”
易连学用铲子在附近铲了几下,捻起一把黄土看了看,说道:“这座山,都是不保水的黄土,所以很难让树木生长。其实,也不是所有的黄土山不长树,要是种一些枣树之类的树,也是可以存活的。正所谓旱枣涝梨嘛!”
中年农民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搞科考的专家,厉害!”
说完,他又扛着锄头,慢悠悠的离开。
旁边有人对易连学道:“易局,我看这个人有些古怪,他刚才听完你的解释,有很明显的不屑眼神,别看他像个农民,他可不认同你说的理。”
易连学怔了怔,道:“是吗?我好像也看出来了。你说,一个农民,凭什么瞧不上我们说的话?难道他比我们还懂?”
有人说道:“易局,你说这土丘也真是怪,为什么只长草,不长树?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是黄土地不保水的原因吗?”
易连学站起身,直起腰,手搭凉棚,四下看了看。
此刻日已西斜,一道晚霞铺在无名土丘上,看起来苍凉无比。
他摇了摇头,道:“不管了,取样回家吧!”
这时,易连学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张俊打来的,连忙接听。
“连学同志,有什么发现没有?”
张俊在下班之前,一直没有接到易连学的电话,于是打过来询问。
“张市长,我们在这边考察了大半天,暂时没有发现。我们取了很多土壤的样本回去分析。”
“不能立即判断吗?封土层取出来的土,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张市长,我们看了土层,没有异样。”
“哦?猿鸣山附近的小山,你们都考察过了吗?”
张俊始终相信陈老道的话,不会无的放矢。
所以他又追问了一句。
易连学不由得好奇,寻思张市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断定这边有墓?
他也不敢反驳,耐着性子说道:“张市长,我们采用了很多专业的手段进行现场分析,的确没有发现。所以我们取了土样回去研究。”
张俊喔了一声,心想难道是陈老道判断失误?
他没有亲临现场,也不好直接说对方技艺不精,或者工作不够努力,只得说道:“那你们再仔细考察一番。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易连学忍不住说道:“张市长,会不会西州侯墓并不在这里?”
张俊顺着他的话,道:“嗯,当然也有可能,那你说在哪里?”
易连学怔了怔,他哪里知道西州侯墓在哪里?要是知道的话,他这个文物局长早就向上面打报告,还能立一功呢!
“张市长,我暂时不知道,我们再找找。”
“好!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