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不知道他的小七是不是真的不疼，可是他快要疼死了，心脏疼的像裂了缝，无数的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疼的他浑身颤栗。
李老扎针的速度很快，等到沈宁的鼻血速度稍微缓慢了一点后，才反复的把了好几次脉。
脉搏弱而慢，且不规则，是病危之相。
也有可能是失血过度造成的短暂心率过缓。
李老朝着大门外喊了一句，“李筠回来了没有？”
秦母焦急的看向大厅。
随着李老的话音一落，大厅里迅速跑过一道身影。
李筠气喘吁吁的将血袋挂上，“慈安正在送血过来，马上就到。”
李老眉头紧蹙成川，“别让他躺下，容易呛血。”
秦玖半扶半抱着，不敢松懈。
沈宁有些发晕，脑袋无力的往后仰，鼻血虽然止住了，但是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熏得他有些作呕。
“九哥，我想吐。”沈宁实在是没有力气，颤巍巍的拽了拽秦玖的衣角。
李老亲自端着垃圾桶，“别乱动，想吐就吐这里。”
沈宁干呕了好几下，除了逼出满头的大汗，什么都吐不出来。
李老拍了拍秦玖的胳膊，“先让他躺下，这样干呕下去太伤胃。”
秦玖紧张的蹲在床边。
李老的治疗一般都是避着秦玖，这一次却来不及赶他出去，当他掀开沈宁的上衣时，那些痕迹毫无保留的撞入他的瞳孔中。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伤口，但无论看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触目惊心，每一次都是心如刀割。
秦玖完全僵坐在地上，裂缝的心脏又开始被灌着冷风。
李老没有理会旁边跟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外孙，迅速在中脘穴，上脘穴，内关穴这几个位置施针。
沈宁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他不停的往床边摸索，似乎是要抓住什么。
秦玖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他的手掌又大又暖，能够将他的小手团团包裹住。
沈宁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心满意足的扬了扬唇，“九哥，我想睡一会儿。”
秦玖温柔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点头，“小七乖，好好睡一觉，等小七醒了就不难受了。”
李老替他盖上被子，心有余悸的望着床上面如白纸的沈宁，他第一次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
秦母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见着总算出门的父亲，急忙跟上前，“爸，宁宁情况怎么样了？”
李老沉默不语。
秦母越发不安，“是很不好吗？不是前两天都说好转了许多，怎么今天突然就加重了？是因为下午出去吹了风？”
“不是吹风的原因，是必须要尽快进行移植，他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大出血。”李老捏了捏鼻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吗？”
秦母摇头，“骨髓库那边还没有消息。”
“再试试吧，我先给他调理好胃部情况，等到骨髓配型成功，就立刻进行移植，顾不了别的后果了。”
“小玖那边呢？”
李老慎重的看了一眼那间虚掩的门，似是刻意的放轻着语气，“他现在估计冷静不下来，先别去告诉他这些。”
午夜，四处都是一片死寂。
秦玖站在阳台上，吹着寒风，努力的保持着清醒。
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烟蒂燃烧，在漆黑的夜空里闪烁着微弱的一点红。
“我被我妈再一次赶出来了，她像是失控了一样，只要我提出去医院配型，她就像是被触及了什么爆炸点，毫无理智的把我推出去，无论我怎么说，她都闭塞不听。”
电话里，沈璟的声音异常的疲惫，大概也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
秦玖抽了一口烟：“如果强迫她呢？”
沈璟顿了顿，谨慎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璟，我走投无路了。”秦玖的声音发着抖，他仅存的一丝理智随时濒临着崩溃。
沈璟道：“秦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就试试，如果成功了，我再走那一步，如果没有成功——”秦玖掐灭烟头，他不敢去想象没有成功的后果。
那就是他所有的希望都得破灭了。
电话一头像是挂断了那般，迟迟没有回应。
秦玖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在等着各自退步。
最终还是沈璟选择了退让，他道：“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阿姨不愿意去医院，我会派人上门。”
沈璟深吸一口气，“我妈如果是清醒的，她肯定会反抗。”
“沈大哥，谢谢你。”
沈璟苦笑一声，“我也想救我的弟弟。”
秦玖放下电话，浑身气力恍若被顷刻间掏空，他双手紧紧的抓着栏杆，拼命的急喘着气。
“九哥。”沈宁靠在落地窗前，笑靥如花的望着阳台上单薄又有些凄凉的背影。
秦玖闻声倏地回过头，他身上还残留着烟味，他不敢贸然就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挥了挥身上的味道。
沈宁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烟头上，说来也奇怪，明明那么昏暗，他还是看见了那半截被熄灭的香烟。
他轻唤，“九哥，你在抽烟吗？”
秦玖也不确定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味道，索性把衣服全脱了扔在一边。
沈宁莞尔，“没关系的，我又不是虚弱到不能闻一点点烟味。”
秦玖快步上前，忙不迭的关上推拉门，“怎么醒了？”
“有点饿。”沈宁拉着他的手。
秦玖的手有些微凉，沈宁不知道他在外面吹了多久的晚风。
“饿了？”秦玖喜极，“我现在就去厨房，妈妈一早就给你炖了汤，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喝那么油腻的东西，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好不好？”
沈宁笑而不语的看着左右忙碌却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傻大个，虽然自己一点都吃不下，可是他想只要还能有一点饥饿感，是不是就代表自己还能治好呢？
他的傻大个，看着真的好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