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从同事手里接过一杯咖啡，靠在墙壁上喝了一口，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朝着审讯室房门的探视窗看过去。
另一名特工接手了她的工作，但神奇女侠就那样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什么也不说。普通人哪怕三班倒也熬不过半神，娜塔莎能听到旁边的办公室传来的低声抱怨。
距离她空降特别小组组长的职位已经过去三天了。作为历史上首个在联邦内部有执法权的中央情报局特工小组的首领，娜塔莎仅仅用了三天，就向阿卡姆蝙蝠侠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可这也并不容易。娜塔莎又叹了口气，这几天她也累得不轻。明枪暗箭，风云诡谲，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必要在床上给每个男人一刀。
小口地抿着咖啡，娜塔莎想起了阿卡姆蝙蝠侠来找她的那天。
娜塔莎从来不会为了一点小情趣而感到心虚，主要的原因是：挨了她一刀的人通常活不到找后账的时候。巴基·巴恩斯是个例外，克林特·巴顿也是例外，而阿卡姆蝙蝠侠，他是例外当中的例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挨了一刀还走完了全套流程的男人。
在他裸露着心脏抽完那根烟的时候，娜塔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在公寓窗前看到那个强壮身影的时候，她还是很难避免地心虚了一下。
女特工的手摸上了枪，在黑影有所动作的一秒钟就开出了三枪——得到了六个被飞镖精准划开的子弹碎片。
枪还没收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辆火车撞在了墙上。娜塔莎清楚地听到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但更重要的是，脊椎骨的缝隙处传来金属手甲的丝丝凉意。
“有话好好说。”娜塔莎说，“放开我。”
“原来你还知道有话应该好好说。”阿卡姆蝙蝠侠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手止不住地摸索着娜塔莎的后颈，诡异的温柔，温柔的诡异。
“我没空陪你闹，男孩。”娜塔莎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明天早上还要去神盾局上班，让我睡个好觉吧。”
“你有睡前运动的习惯吗？”
“在这儿？你认真的？”娜塔莎挑了挑眉说，“我敢说这里的墙灰都是纳米摄像头做的。尽管你确实应该以此为傲，但是，监察小组的成员恐怕难以正面表达对你雄风的敬仰。”
“我是说，在我动手拧断你脊椎的时候，你大概还有两秒钟的时间用来挣扎。运动量足够了。”阿卡姆蝙蝠侠越靠越近。
娜塔莎似乎是被他身上的金属盔甲硌得有些不舒服，她甚至都不管脖子上那只手了，而是用自己的手轻轻推了推面前的男人。
“说说你的条件吧。”娜塔莎说，“我对你的心脏充满歉意，但另一处还是算了。”
“我需要你跟我回我的宇宙一趟。”阿卡姆蝙蝠侠看起来确实没什么调情的心思，他说，“我会在中央情报局建立一个有联邦内执法权的特别小组，我要你成为组长，然后帮我办事。”
“有意思。”娜塔莎说，“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打算怎么说服国会你要雇佣一个名字叫做‘娜塔莎·罗曼诺夫’的斯拉夫女人，当你这个小组的组长。”
“没有国会了，娜塔莎。”阿卡姆蝙蝠侠叫她名字的时候，娜塔莎克制住了自己打冷战的冲动。这个出现在无数俄语爱情小说当中的姑娘的名字，被他用英文念出来的时候，连经典俄国文学当中的绝望氛围都被衬出几分暖意来——那声音听上去在给她刻墓碑。
“我可以答应你。”娜塔莎说，“但我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随便找个蠢货顶上去就行。你是想让我抓谁？”
“戴安娜·普林斯，代号神奇女侠。”
娜塔莎轻轻吸了口气说：“她怎么得罪你了？”
“除了抓住她，你还得看住她。”阿卡姆蝙蝠侠接着说，“以及超人和正义联盟的其他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拖住他们至少一周。”
“我做不到。”娜塔莎很干脆地说，“我是黑寡妇，不是绿巨人。浩克也做不到。”
“我会给你找个帮手。”阿卡姆蝙蝠侠说。
“找谁也不行。”娜塔莎抓住阿卡姆蝙蝠侠的手腕，用力把捏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往外掰，但是力度不大，只是意思意思。
“巴基·巴恩斯。”
“门都没有。”
“那就史蒂夫·罗杰斯。”
娜塔莎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你对我们三个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现在看起来不像是误解了。”
娜塔莎的眼睛转了转说：“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但助手的人选得换一换。”
“你想要谁？”
“席勒。”娜塔莎抬眼看他，眼睛里全是笑意，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有多为难。
“那正好。”阿卡姆蝙蝠侠说，“我请席勒以月光骑士的身份加入了正义联盟，他会帮你的。”
“不不不，不是我熟悉的那位医生。”娜塔莎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舔了舔嘴唇说，“我要探员。”
阿卡姆蝙蝠侠眯起了眼睛，他仔细地打量着娜塔莎的神色说：“然后给他一刀？”
“不行吗？”娜塔莎的睫毛上下动了动，她说，“他大名鼎鼎，也该轮到我见识一下了。”
阿卡姆蝙蝠侠沉默了一下。
“我觉得你对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有所误解。”阿卡姆蝙蝠侠开口说。
“哪三个？你、我、探员？”娜塔莎不屑地撇开头说，“没什么可误解的，你搞不定我就不去。”
“我会问问他的。”阿卡姆蝙蝠侠终于收回了手臂。娜塔莎原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碎裂的肋骨早就长好了。她伸手抚摸自己的颈侧，晃了晃脑袋说：“为什么要抓神奇女侠？”
“苏联特工都这么勤学好问吗？”
“那我怎么不问你为什么要抓超人？”
阿卡姆蝙蝠侠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的宇宙发生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办完事就走，我们就两清了。”
“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娜塔莎明显不信，“我感觉我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靠在中央情报局基地走廊的墙壁上的娜塔莎用手轻轻锤了锤自己的额头，她的预感成真了，这事情麻烦得让她都感觉烫手。
“头儿，那边又闹起来了。”一个下属走过来说，“您还是去看看吧。”
娜塔莎把空了的纸杯扔进碎纸机里，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过去。刚进去就看见超人站在房间中央，手铐断成了两截，变成了造型别致的手镯，两个特工站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
“你好，克拉克·肯特先生。”
超人转过头来瞪着她。
“介绍一下，前苏联红房子特工娜塔莎·罗曼诺夫，道上都叫我黑寡妇。”
超人的神情变得有些怔愣，他犹豫地抿了抿嘴看着娜塔莎问：“所以，那些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娜塔莎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他。
“就是、就是苏联人体实验，给人洗脑，然后训练他们杀人之类的……”
“人体实验是真的，洗脑是假的，而且我也不只会杀人。”娜塔莎笑着说。
超人看她的目光带上了点同情，绷紧的手臂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说：“他们叫你夫人，你丈夫……”
“当然是死了。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娜塔莎走了过来。她刚朝超人靠近过去，超人就后退了一步；她又往前一步，超人又后退了一步。
直到她把超人逼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超人才伸出双手说：“别靠近我，女士，想想你们手铐的材质。”
娜塔莎就那么站在了原地，没给超人留出太多空间，于是超人只能略显委屈地缩在墙角，还得控制好力度，不把身后的那堵墙给撞塌。
“我的下属说你扯断了手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污蔑我。”超人说，“我和戴安娜是朋友，我相信他不会从事间谍活动，但他们却说我是在给她打掩护，还让我快点交代。”
“这应该不至于让你生气。”
超人又是一愣，撇开了目光然后说：“他们说我在大都会上空飞来飞去，是探查军事基地的位置，还问我有没有把情报交给戴安娜。”
“这也不够。”
超人抿住嘴唇说：“他们问我和戴安娜是不是有、是不是有情色交易……”
“我相信你们没有，纯情大男孩。”娜塔莎笑了笑退开了几步，超人简直如蒙大赦。
女特工把一头红发撩到脑后说：“我想蝙蝠侠应该告诉过你了，今天这件事完全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所以不论你们是不是无辜的，你们都只能待在这里。”
“他怎么敢假设我不会反抗？”超人颇为愤怒地说，“我完全看不出这么做的必要性，我现在就可以带着所有人离开！”
“如果你真会这么做的话，你就不会跟我们走了。”娜塔莎摇了摇头说，“政治这东西说来也简单，相信你的直觉吧。”
说完，娜塔莎就离开了。房间中的超人忧心忡忡，但还是把那两个别致的手镯拿下来扔掉，换了一副新手铐戴上，一屁股坐在了审讯桌后面。
娜塔莎刚走进走廊，就听见她身后的脚步，尽头传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这种声响她太熟悉了，可她一回头就愣住了。
来的是一队FbI特工，但领头的那个人有张娜塔莎熟悉的脸——那是年轻的席勒。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印有明黄色“FbI”字样的战术马甲，腰上别着一支格洛克17，与娜塔莎常见的那副斯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冷漠凌厉，但一点都不违和，就好像他天生就该是个特工。
娜塔莎上下打量他，而席勒已经走过来和她握手了。娜塔莎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又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好久不见，罗德里格斯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