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教你。”席勒忽然又开口说。他的这种态度完美地展现了一个邪恶的黑魔法师的反复无常，“我能看出你的邪恶，你和至尊法师永远不会是一路人。能为他制造一个你这样的对手，是我乐意见到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觉得黑魔法是什么样的？”席勒轻笑了一声说，“和这所幼稚的学校教你的那些小儿科知识一样吗？你觉得你在学校里的成绩还不错，所以就信心满满地想从我这里学会黑魔法？我只能告诉你，黑魔法的独特之处并不在于邪恶。”
“那在于什么？”
“这是一套非常伟大的体系。”席勒说。尽管他自己还不知道这是一套怎样的体系，但是不妨碍他吹嘘。他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它会向你揭示这个宇宙的真相。这是一种哪怕是优秀的大法师理解起来都会感觉到艰深晦涩的力量体系，比你在学校里学到的任何魔法都难得多。”
“那么至尊法师呢？”
“他不会。”席勒说，“学习黑魔法需要有独特的邪恶天赋，而他没有。”
夜枭明显提起了兴趣，他说：“但你说我足够邪恶。”
“你也只是够邪恶。我在你的灵魂当中看到了一些有趣的部分，所以我才会尝试教你。但这是否足以支持你理解这种知识，我也不能下定论。”
夜枭并没觉得奇怪，甚至他觉得，席勒口中艰深晦涩的黑魔法才是真正的魔法。现在学校里教的那些挥舞魔棒的魔法，简直跟闹着玩似的，完完全全就是个骗局。
蝙蝠侠总是有把一切复杂化的能力，夜枭也不例外。他更愿意觉得需要独特天赋、又学习起来非常困难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魔法。不要天赋又简单的，就算能用，也肯定不如难的那种好。
“我要从什么开始学起？我在你的密室里看到了一些书……”
“那你就去看书吧。”席勒颇为不屑地说。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可以先看你的笔记学习一下。”夜枭知道他生气了，所以赶紧找补说，“毕竟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黑魔法大师，你的笔记肯定会让我受益匪浅。”
“我的意思是，那些书不成体系，就算看了也没用。不过如果你实在想看，也可以翻翻。我今天晚上还有事要做，等我忙完了就联系你。”
说完，他挥了一下袖子，夜枭就倒了下去。其实不是什么魔法，纯粹就是灰雾把他给弄晕了。然后席勒又用灰雾把他送回了寝室。
把夜枭送回去之后，席勒就去找墨菲斯托了。墨菲斯托最近在拍摄基地呆着，克里斯给他找了个新活干，那就是当图鉴的讲师。
克里斯让每个人都看蝙蝠侠写的那本图鉴。蝙蝠侠写的确实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的，尤其是小孩，一看这种文字就犯困。
所有人里面看得最明白的竟然是墨菲斯托。先不提本身长生种见多识广，墨菲斯托确实对蝙蝠侠这种阐述世界的方式很有兴趣。
作为一个魔鬼，世界在他眼里当然不可能是充满逻辑的，但他毕竟是个智慧生命，不是完全的混沌和混乱。任何会思考的生物都带有秩序性，墨菲斯托还格外聪明和狡猾，他是完全能理解人类的逻辑的，自然也就能够欣赏逻辑严谨的思想。
蝙蝠侠的这种思想不仅仅是严谨，而且带有一种傲慢和自负，就像是在说“世界肯定是我理解的这样”。事实并不一定如此，但是带着这种感情写下的东西会带有极强的煽动性。魔鬼喜欢一切有煽动性的东西，他们不会放过向一个大雄辩家学习的机会。
更不要提，墨菲斯托本身就很喜欢蝙蝠侠，觉得他们简直是完美的教徒人选。看了图鉴之后更喜欢了，要不是怕古一回来揍他，他高低得尝尝咸淡。
而且作为一名勤奋的魔鬼，他非常有职业操守。攻略的人对什么感兴趣，他就去了解什么。现在他最想忽悠的大老板克里斯对这本图鉴感兴趣，那他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把它给看明白了。
所以他把那本图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看得是明明白白、透透彻彻。第二天和克里斯侃侃而谈，还在蝙蝠侠所书写的内容上延伸出许多自己的见解，给克里斯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席勒在拍摄基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剧组人员讲课，正讲到蘑菇的演化和分支。席勒在旁边等了一会，等到下课，墨菲斯托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以前我忽悠个信徒多麻烦啊。”墨菲斯托忍不住感叹道，“又是托梦，又是显圣，家里孩子老人生病、七大姑八大姨出事乃至奶酪发霉啤酒变酸我都得管。不听话的还得去羊圈里宰个牛杀个羊吓唬，一个没看好人就跑教堂里去了。还是现代好啊，昨天还有人在软件上私信我，约我去酒店呢。”
席勒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他看着墨菲斯托说：“那你去了？”
“去了啊。每个约我的我都去了，变成他们最喜欢的样子，把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可惜最后转换成信徒的不太多，但是也不亏，起码给我账号增加了不少粉丝。”
席勒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能指望魔鬼懂礼仪廉耻，魔鬼忽悠信徒不就这一套吗？
中世纪的时候还有教廷管一管，现代社会了，大家都开放了，而且有点过于开放了，那墨菲斯托可不是一忽悠一个准。
席勒决定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他说：“你会黑魔法吗？”
“什么？”
“黑魔法，就是诅咒之类的东西，你会吗？”
墨菲斯托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看着席勒说：“你觉得我应该会吗？”
“我觉得你活了这么长，没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那些大法师用黑魔法的时候，你肯定见过，多少也是会点的吧？”
墨菲斯托的面色变得更古怪了，就好像想到了什么黑历史。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你知道第一个使用黑魔法的人是谁吗？”
“是谁？”
“第一任至尊法师。”
“他揍你了？”
“不是每一任至尊法师都能揍我！”墨菲斯托提高了声调说，“他是我的信徒！他用的黑魔法就是我教给他的！我就是黑魔法的创始人！”
“不对吧。”席勒看着他说，“你是个魔鬼，你能调动的能量几乎是无限的，你研究黑魔法干嘛？”
“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墨菲斯托终于憋不住了，他说，“给你们能量你们都不会用！我要是不教你们正确的使用魔法的方法，你们自己都能把自己炸成碎片！”
“呃……”席勒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从墨菲斯托现在的情绪来看，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黑魔法可能真是这只老魔鬼传授给人类的。
墨菲斯托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算是魔神里最早一批投资人类的了。我早就看出了你们的潜力，知道你们灵魂的特殊之处，所以才在成千上万年里不遗余力地宣传，地狱是人类灵魂的归宿。”
“和在那个年代里肆无忌惮地欺压和掠夺人类的魔神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采取的是和平交易的手段。虽说确实未必完全诚实，但好歹也算是交易，在那个年代已经很文明了。”
“但是人类是个先天缺陷很大的种族。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在你在九大国度之内释放能量之前的那些魔法天赋贫瘠的人类，甚至都已经是一代又一代魔神孜孜不倦地给你们提供能量滋养的结果了。上古时期人类的魔法天赋比这还不如。”
这席勒倒是没什么意外。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和魔法生物截然相反的生命形式，在演化的起点，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直观的认识能量和直接的使用能量的方式的，否则也就不会钻木取火了。
“我能提供给人类的能量，对他们来说太强大了，他们根本无法很好地储存和控制。为了让他们能用这种力量，我不得不做出限制，就像是你们使用的枪械的保险，必须画出特定的图案或是念出咒语才能调用力量。这就是黑魔法最开始的样子。”
席勒有些明白了。以前他看斯特兰奇施法的时候就疑惑过，为什么他不用念咒语或者是摆动作。斯特兰奇告诉他，魔法本身就是随心而动，心想事成，根本没有那么多限制。
但这其实可能是因为，他是有魔法天赋的，且现在也不缺能量，哪怕随心而动动错了也没什么大问题，至少不会伤到他自己。
但是在上古时期就不行了。墨菲斯托未必能挑着几个有魔法天赋的人，而且如果不加以限制，这帮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所以他才给魔法加了那么多限制。
“后来，我发明的这种有限制的魔法形式被发扬光大了，人类称之为黑魔法。这个名字倒是没错，毕竟我本身就是魔鬼。但这种魔法之所以能发展起来，也怪你们人类自己。”
“人类实在是太贪婪了。我给他们多少能量都不够用，给的少了他们顶多拿去打打架，给的多了他们喝醉了敢打太阳。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给他们太多能量。”
“可是，我给的少了会显得我太抠门，人类也会骂我不够大方。那个年代我已经有不少竞争对手了，我也不想因为这事儿拉低我在人类心中的形象。所以我就告诉他们，你们需要自己去研究节省能量的方法，研究不出来，就是你们自己笨，可不能怪我给的少。”
“人类在这方面倒是绞尽脑汁，没过几代人就研究出了不少节省能量的方法，也就是流传到现在的黑魔法的雏形。”
“只是雏形？”
“是的，从头到尾都只是雏形。因为还没等更深入和广泛的发展，古一就当上了至尊法师。她的魔法天赋实在太好了，魔神给她多少能量他都吃得下，对于能量的运用浑然天成。地球上的黑魔法师被她揍了个遍，然后他们就意识到这条路是走不通的，这东西也就基本没人用了。”
“原来如此。”席勒说。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古一，黑魔法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是真的有可能发展到完全没魔法天赋的普通人也能用一用的地步。可惜，古一天神降临，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但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要不是极致节省能量的黑魔法没怎么传下来，人类也不会野心勃勃地掠夺到这么多能量。这和席勒要教给夜枭黑魔法的原理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