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蝙蝠侠顺着小丑的话说了下去，“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知道这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在哪，那么非埃利奥特莫属。”
“你为何如此确信布鲁斯没死？”
“你说你在冷库里看到了尸体？”
“是的。他的内脏被掏空了，放在了标本罐子里。我并没来得及去参观。”
“好。那我们假设，埃利奥特是个有着挖别人内脏的变态癖好的疯子。那他既然已经把布鲁斯的内脏挖出来了，为什么没有把标本罐子带走，而是放在了如此遥远偏僻的疯人院里？”
小丑皱起了眉，他摇了摇头说：“我可不理解那些疯子是怎么想的。”
“这倒有趣。”蝙蝠侠承认了自己此刻的感受。他还没等说什么，小丑就有些厌烦地皱起了鼻子周围的肌肉，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我99%的同位体都是疯子的情况下，我说出这样的话，格外古怪。但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接着说你的推测。”
“好吧。我有一位朋友是精神分析领域的大师，我常常与他谈论起精神变态们的心理世界，总是受益匪浅。他曾告诉过我，对于人类肢体和内脏有别样兴趣的变态，通常会有一种‘上帝情节’。”
“‘上帝情节’？”
“他们认为自己高于所有人，是他人生命的主宰。他们认为他们有权支配他人的身体，而最好的支配方式就是摆弄成肢体本不会存在的样式。”
“听起来像某些喜欢摆弄尸体的连环杀人狂。”
“正是如此。收集皮肤和器官的连环杀人狂也在此列。如果埃利奥特是出于这种心理去掏空了布鲁斯的内脏，那他绝不会如此随意地存放他的藏品，也不太可能只制造出布鲁斯这一个受害者。他从韦恩集团那里得到的财富和权势，足够他组建一个器官博物馆了。”
“你对他们倒是很了解。”小丑眯起眼睛看向蝙蝠侠。让蝙蝠侠有些讶异的是，这么一张画着乱七八糟的可怕妆容的脸严肃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并不违和，反而有种堂吉诃德似的荒谬又幽默的悲壮气质。
“据我对托马斯·埃利奥特这个人的了解，他也并不是这样的疯子。他不会是出于精神享受的目的才把布鲁斯的器官给挖了出来。而如果如你所说，多年以来，布鲁斯一直被困在疯人院里并接受人体实验，那么他们取出他的内脏，更像是在回收实验成果。”
“我也是这样想的。”小丑说，“所以他们才用冷库保存了他的尸体……”
“我恐怕你对于医学毫无了解。”蝙蝠侠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说，“这就是关键所在。如果是为了研究使用，任何一个稍有科学基础的研究人员都不会选择把尸体冻在冷库里。你常常在解剖学当中听到的一个化学词汇是什么？”
“什么？”
“福尔马林。如果可以用冷库很好地保存尸体，那就没人会去买这种并不便宜的化学品了。”
“或许他是想更完整地储存尸体。”
“那他就没必要先把器官抠出来。既然都已经把器官拿出来分门别类地保存了，为什么不直接肢解掉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呢？”
小丑也回答不出来，因为这确实处处透着诡异。如果要完整保存尸体，那就干脆没必要动，直接冻起来就行；既然已经动手掏空内脏，那就证明尸体的完整性并不重要。那么出于专业性考虑，不应该冻在冷库里，而应该肢解并泡在福尔马林里。
况且，就算躯体没有被肢解，也不是不能泡在福尔马林里。对于其他人来说算贵的化学品，对韦恩集团的掌舵者不值一提。就算他自己对于医学没有什么了解，他底下的研究员也一定会给出这个方案。既然他没有采用，就证明某一环出了问题。
这种一部分弄出来放罐子里，另一部分冻在冷库的方式，本身就非常古怪，确实值得深思。
“你觉得一个没死的人，被冻在冷库里和被泡在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哪一种更容易活下来？”蝙蝠侠突然提问。
“冷库。”小丑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假设布鲁斯没死，向后反推，就能很轻易地得到答案。要瞒过埃利奥特的眼睛，假死的手段必须得像那么回事。考虑到对方很有可能会去看尸体，那布鲁斯必然是要以尸体的身份露面的。
冻在冷库里，可以通过给舱室温度动手脚，坚持一小段时间，外表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化。但如果泡在福尔马林里，哪怕是泡在普通的水里，布鲁斯也憋不了多长时间的气，顶多也就几分钟。窒息到极点，身体不可避免的会有本能反应，很难瞒得过去。
“那些内脏是怎么回事？”
“你也没有亲眼参观过内脏，不是吗？布鲁斯·韦恩又不会把他的名字刻在他的心肝脾肺上。埃利奥特也不可能认得他的内脏，这反而是最容易伪装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跟布鲁斯里应外合。”小丑思考着说，“而这个跟布鲁斯打配合的人，甚至可以影响到埃利奥特手下的研究员。”
“这才是正常的。为什么现在的韦恩集团不叫埃利奥特集团？”蝙蝠侠又问，随后自己回答道，“如果埃利奥特真有扛起集团大旗的本事，那他早就把韦恩集团并入埃利奥特集团了。毕竟多年以前，两方差距不大。”
“但多年过去，他宁可顶着埃利奥特的姓氏去统领韦恩集团被人非议，也没有把集团的名字改成他的姓氏，就证明他在韦恩集团也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更有可能的是，受到的阻力太大，实在无法实行。”
“我明白了，这证明韦恩集团内部有不少忠于韦恩家族的人。他们不但在维护韦恩家族的正统性，也一直在暗中保护布鲁斯·韦恩。埃利奥特所能调动的研究员，本来就都是韦恩集团出来的，这群人要动手脚，再简单不过。”
“生意场上没有忠诚。”蝙蝠侠的语调低沉下去，他说，“韦恩夫妇死了，布鲁斯·韦恩不堪大用。他们之所以如此维护韦恩，不过是为了对抗埃利奥特，不想让埃利奥特组建新的势力团体把他们踢出权力中心。韦恩不过只是个名目罢了。”
“你担心他们也想要暗中操控布鲁斯·韦恩？”
“必然如此。”蝙蝠侠说，“埃利奥特与韦恩的博弈当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不管布鲁斯是不是真的疯了，只要有韦恩这个姓氏，他在韦恩集团就有天然的正统性。谁能拿捏得住他，谁或许就能获得韦恩集团。”
“那么除了埃利奥特之外，这帮人也应该知道布鲁斯在哪。”
“他们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的话，韦恩集团的继承人回归的消息早就放出来了。这种舆论是利好他们的。就因为现在找不着人，才没有动静。”
“所以布鲁斯还是落在埃利奥特手里。”
“也未必。埃利奥特太蠢，他恐怕已经觉得布鲁斯是真的死了。布鲁斯的假死是借助了那帮人的力量，但既然也没落到那帮人手里，就证明还有第三方。这个第三方别无所图，只是一心为布鲁斯着想。你觉得他会是谁？”
蝙蝠侠问完才想起，面前的这个小丑所在的宇宙和他们的宇宙情况不一样。于是他没等他回答就说：“我想知道阿尔弗雷德是否还活着。”
“你的那个管家？”小丑皱起了眉说，“他不可能亲自来帮布鲁斯脱身，必定在疯人院中安排了人手。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借你这张脸一用。”
狂笑之蝠正在夜色之中奔逃。自从在医院再次遇上席勒之后，对方就又调转了目标，开始疯狂袭击他。而在正面交手已经吃了一次亏的情况下，狂笑不得不选择暂避锋芒、战略转移。
要说逃命的本事，狂笑倒也不赖。他毕竟也是蝙蝠侠，没有那么傻愣愣地往前跑，而是骇入了医院附近一条街道的防卫系统，触发了防卫警报。登时，无人机、安保机器人和安保部队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武装卡车、双足机器人、全副武装的士兵、无人机操作手、狙击手、被拦截下来检查的过路人……乌泱乌泱地占满了整条街道。
狂笑趁机冲到了一辆武装卡车后面，趁司机下车的间隙把对方打晕，把他的外套扒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再戴上头盔，坐在了驾驶位上。
狂笑本来就瘦，穿这些士兵的衣服能把它遮个严严实实。埃利奥特手底下的这些士兵都是戴头盔而不是帽子，更是把他那个奇形怪状的脑袋给遮了个彻底。他从副驾驶上摸出一包烟，拿了一根放在手里，一手抽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这辆卡车可是他精心挑选的。一方面是位置很好，待会一有不对，前方就是另一条街道，一脚油门直接就能脱离这里，而不会像其他车那样被堵在人群里；另一方面，这车距离医院大门不远，视野也够高，能够将医院正门的情况一览无遗。坐在车里就能看见席勒什么时候出来。
狂笑还有几分得意。现在场面如此混乱，席勒就算出来，估计也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这条街道加上周围的建筑里，怎么也得有个几百人。席勒上哪去找他呢？
而且，光是席勒手上拎着的那把长刀，就够让这些士兵们觉得他是可疑人物了。他再厉害，还能一个打这么多不成？
狂笑在车里等了几分钟。按理来说，原本就追在他后面的席勒怎么也该出来了，但是医院正门那里就是没动静。
再这么等下去，待会安保部队也该撤了，那情况可就有些不利了。狂笑控制着无人机，朝着医院正门靠过去，却依旧没有发现席勒的身影。
忽然，狂笑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这辆车面对着的路口，穿着西装，拿着拖地的长刀，在潇潇夜雨的光影轮错之间，有追魂夺魄般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