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武的提议太过突然,市委并未将其列入预定议程。周宁海紧随其后的附和,使得十一名常委中已有两人明确表态,而他本该第三顺位发言的这次突兀举动,更打乱了常委会既定的发言次序。
于伟正提起钢笔在笔记本上草草记下几笔,随即抬眼望向纪委书记林华西,以目光示意他发言。
林华西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这个……担任市长助理,确实能进一步强化县委书记的权威,提议本身也有其合理之处。从某种角度来看,确乎有助于朝阳同志做好曹河县的衔接工作,统筹调度市、县两级资源,更便利推动国企改革事宜。”
“华西啊,说重点。”于伟正打断了他的铺垫。
林华西当即道:“我同意朝阳同志出任市长助理!”
于伟正微微颔首,转向另一侧:“安军同志,你是组织部长,谈谈你的看法。”
屈安军正低头翻阅材料,心中着实有些举棋不定。对任何一级领导而言,临时动议,尤其是人事议题,多少有些犯忌。
李尚武提名我尚在情理之中,但市委副书记周宁海接连两次在人事问题上急切表态,这其中的意味就颇为微妙了。
听见于伟正点名,屈安军知道躲不过去,便开口道:“我谈几点看法吧。首先明确,市长助理是正县级,不占行政级别,主要权限是参加市政府常务会议并发表意见,并可单独承担市委、市政府交办的工作。名义上算市领导,但在行政序列中并无此常设职务。我先从专业角度做个简要说明。”
于伟正点了点头:“嗯,形式大于实质。但必要的形式依然需要。”
“因此,关于朝阳同志担任市长助理一事,我认为总体可行。毕竟,这个头衔本身具备一定影响力。”
市委书记于伟正将面前的材料轻轻推向一侧,指尖在王瑞凤跟前的桌面敲了敲,看向身旁的市长:“瑞凤同志,你是政府主官,这个事需要你表态。”
王瑞凤原本正看着对面的屈安军,闻声收回目光。她心知,给个市长助理多少算是个安慰,但有总胜于无。“既然同志们有这个呼声,而客观现实也证明常规手段难以将曹河工作完全导入正轨,我赞成朝阳同志出任市长助理。”
于伟正道:“好,既然同志们都有此共识,接下来就按程序办理。安军同志,你把曹河现状再向各位同志通盘介绍一下。”
屈安军接着汇报道:“是这样,于书记,王市长,各位领导。前期考察谈话时,梁满仓同志曾向组织表达过希望调整岗位的意愿,但目前因书记需调整,曹河县长一职暂不作变动。会前,受书记委托,我与宁海书记一同前往医院探望了满仓同志。他病情稳定,状态尚可。据主治医生介绍,完全恢复可能需要一至三个月。特此向诸位领导汇报。”关于梁满仓突发意外的具体缘由并不光彩,在此场合,屈安军未作更多解释。
于伟正接过话头,语气平稳:“干部的个人意愿需要尊重,但更要服从组织需要和工作大局。目前看,红旗同志身兼二职,精力实在难以兼顾,省里对县委书记任用也有新精神。让他从曹河抽身,是必要的。至于满仓同志,党政主官不宜同时更换。红旗同志调离后,满仓同志还需留任一段时间,发挥熟悉情况的优势,帮助稳定局面,做好衔接,这是当前曹河工作的实际需要。在此问题上,个人意愿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周宁海此前虽另有考量,但见于伟正决心已定,且方案考虑周详,便不再多言,只是点头附和,并补充道:“让朝阳同志以市长助理身份兼任县委书记,这个安排很好,能增强他协调市级资源的权威性,有利于打开工作局面。”
于伟正环视会场:“时间关系,谁还有不同意见,请举手发言。”见无人表示异议,他便总结道:“好,曹河县的问题就先这么定。朝阳同志任市长助理、曹河县委书记,满仓同志暂留县长岗位。”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秘书林雪赶忙上前续水。于伟正点头致意后,继续道:“原本今天不计划讨论其他同志任用,但一个萝卜一个坑啊,有调整就要有接续。安军,你继续,说说东洪县的接替人选。”
屈安军继续汇报:“东洪县长职务,建议由现任县委副书记罗志清同志接任。志清同志在朝阳同志学习期间,主持县政府日常工作,稳妥得力,保持了东洪良好的发展态势,干部群众普遍认可。东洪县委书记职务,建议由东投集团党委书记贾彬同志担任。贾彬同志经历比较全面,在组织部门、地方党委、国有企业都担任过领导职务,宏观驾驭能力和处理复杂问题的经验丰富……”
贾彬是于伟正颇为看重和信任的干部,此次调整是于伟正盘活全市干部棋局的关键一步,在五人小组会上已达成共识,因此很快获得通过。
随后,会议又讨论了曹伟兵出任临平县长、张云飞兼任东投集团党委书记等议题,均顺利通过。
完成全部议题后,于伟正总结道:“这次调整,先解决最紧迫、最关键的岗位。其他空缺,待省委党校本期干部培训结束,结合年度考核情况,我们再通盘考虑,下次常委会研究。安军部长,组织部抓紧按程序准备相关材料。”
众人正待收拾物品,于伟正又道:“同志们稍坐,我再强调一点。保密意识和工作纪律是红线,市委常委讨论的人事议题,在文件正式下发前,必须绝对保密。与会同志及列席工作人员务必注意,绝不能再出现正式纪要未发就跑风漏气的情况。出了问题,我是要追究责任的!好吧,散会。”
于伟正起身后,对政法委书记李尚武道:“老李,来我办公室一下。”
李尚武随于伟正进入办公室,林雪熟练地更换茶叶,冲泡新茶后,在于伟正示意下悄然退出并带上了门。
于伟正直言不讳:“尚武同志,今天会上,你可将了我一军。”
李尚武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于书记,我是觉得,朝阳在东洪干得不错,曹河局面这么难,不给个市长助理,工作恐怕不好开展。”
“我不是说不能给,完全可以给。问题在于,会前你完全没有跟我通气!”
李尚武道:“是,于书记,我考虑不周,有些鲁莽了,没落实好您的指示。”
于伟正摇头:“尚武啊,你还是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你贸然提出新议题,五人小组没有提前酝酿,就可能出现两种结果:通过,或者不通过。这次侥幸通过了,但倘若没通过,尚武同志,你考虑过后果吗?这会让朝阳没上任就挨上当头一棒的!”
李尚武这才恍然,坦诚道:“书记,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于伟正点头:“嗯,作为市委常委,讲政治是第一位的,这一点绝不能含糊。”
常委会结束不久,我就接到了组织部的电话第二天一早就要返岗,相关消息因于书记严申纪律而基本被捂住,但我还是接连接到了几个电话——晓阳的,李叔的,市委秘书长郭志远的。
晚上,我正在省委党校宿舍看书,又一个来自东原的电话打了进来。
“朝阳啊,学习挺紧张吧?”听筒里传来周宁海书记温和声音。
“周书记,您好。学习任务确实不轻,但很充实。”我回答道。
“充实就好。有件事,提前跟你通个气。”周宁海语气正式了些,“市委刚开过会,基本定了,还是要去曹河啊。”
“感谢组织的信任,也感谢周书记的关心。曹河的情况我有所了解,确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既然组织决定了,我坚决服从。”
“好,有这个决心就好。”周宁海语气缓和下来,“本来我计划月底啊省城一趟,把你岳父和我的几位老领导请在一起坐一坐,等到有机会吧,有机会我在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放下电话,我走到窗前,望着省城阑珊的灯火,陷入沉思。曹河……真的要去曹河啊。
第二天一早,东原一起学习的一二十个干部将我送到学校门口,天擦亮就朝着市委大院走。
到了市委大院之后,与林雪打了招呼,林雪直言说道:“县长,于书记已经在等您了!”
推门进了市委于书记的办公室,于伟正书记看到我之后,面带微笑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笑着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吧,快坐!”
说着一抬手,说道:“这个小林啊,把红旗也请过来!”
林雪出门后,于伟正书记道:“朝阳,关于你提前结束学习的事,我已和省委组织部曹部长沟通好,特事特办。学习资料和后续考核,市委组织部屈安军部长会与你具体对接,利用业余时间完成,不影响。”
于伟正对我开门见山,“本应让你在东洪完成交接再谈下一步。但曹河情况你也听说了,梁满仓同志突发脑出血,虽已苏醒无生命危险,但是啊,要长期静养。曹河的工作,尤其是国企改革这个烂摊子,等不起,拖不得。很多程序啊都是按照常规规的手段再走。”
这个时候,郑红旗夹着笔记本走进来,于伟正书记指了指沙发,说道:“一会啊,我还要陪省经贸委的广林主任考察,所以,你们两个我一起说了。”
郑红旗摊开笔记本,说道:“书记,我和朝阳下来再具体谈。”
于伟正书记目光扫过我们二人:“曹河的情况,红旗同志更清楚,稍后你们详谈。我这里只讲几点原则。第一,曹河的问题,根子在班子,在干部的精神状态和政治生态。国企改革是表象,是矛盾集中爆发的点。你去之后,首要任务我看不是急于动哪个厂、哪块地,而是要迅速摸清情况,稳住局面,把县委权威、政令畅通的规矩重新立起来。梁满仓同志的教训,要深刻汲取。”
“第二,要讲策略,但也要有魄力。该团结的要团结,该争取的要争取,但对那些罔顾大局、阳奉阴违、甚至暗中阻挠破坏的,也要有坚决斗争的准备啊。市委是你坚强的后盾。在干部使用上,你有建议权,市委支持你结合实际,对不称职、不作为、乱作为的干部进行调整。但动作要稳妥,有理有据,经得起检验。”
我在笔记本上认真做着记录。
“第三,要紧紧抓住发展这个牛鼻子啊。曹河的问题,最终要靠发展来解决。国企改革是阵痛,也是契机。要处理好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在确保大局稳定的前提下,积极稳妥推进改革,盘活存量资产,激发内生动力。这一点,你要多思考,多调研,尽快拿出符合曹河实际、能打开局面的思路。”
于伟正看向我:“朝阳,这次让你去曹河,是临危受命,担子重,压力大。你有什么想法,需要什么支持,要调动那些干部,可以说说。”
我坐姿端正,表情沉稳,沉吟片刻道:“于书记,红旗市长,感谢组织信任。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具体工作思路,我还需到任后结合实际来定。但有于书记和红旗市长的支持我有决心,也有信心,不辜负组织的重托和同志们的期望。”
于伟正点点头,对我这番沉稳表态还算满意。他又转向郑红旗:“红旗啊,你是从曹河县委书记岗位上来的,又兼了这么久,情况最熟。这段时间,你要全力配合朝阳同志,做好交接,特别是那些深层矛盾、复杂关系,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干部,都给朝阳交个底,不要保留。”
郑红旗连忙应道:“于书记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曹河的工作,之前我有责任,没做好,给市委添麻烦了。接下来,我一定全力支持朝阳同志。”
“嗯。”于伟正摆摆手,“过去的事,有当时的客观情况,现在不提了。关键是向前看,把局面稳下来,把工作推上去。你们俩下去具体聊吧。朝阳,你抓紧时间,下来和屈安军部长对接手续,再去东洪做简单交接。市委这边很快走完程序就宣布。时间不等人。”
“是,于书记。”我和郑红旗同时起身。
离开书记办公室,郑红旗书记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对我道:“朝阳,走,我们先去市医院看看满仓同志。路上,我跟你详细说说曹河。”
车上,郑红旗神情稍松,但眉宇间的忧虑未散。
“朝阳,曹河这个局面,说实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啊。”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缓缓道,“特别是满仓同志,那么实干的一个人,在临平你们搭班子时,老张说啊,也是风风火火,很有想法,也干出了成绩。组织上把他调到曹河,本意是重用,谁承想……唉。”
他叹了口气:“曹河的问题,冰冻三尺。国有企业多,历史包袱重,是客观现实。但更关键的,是人的问题啊。”
我说道:“书记,各地可能都有这个问题,但是曹河的问题,是要突出一些。”
郑红旗继续道:“这些厂之间啊,都有联系,特别是期间的债务问题,已经理不清楚了。之前我是想动的,但是上上下下的阻力啊都很大,这道题你慢慢解。第二是曹河的部分干部那种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为维护既得利益不抵制改革。我和满仓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后来又是兼任,精力顾不过来,支持力度也不够,客观上,也让他更难了。”
我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那天开会的情况,后来我侧面了解了一下。”郑红旗语气沉重,“苗东方、孙浩宇那几个副县长,还有国土、城关镇、公安局的几个头头,那真是……唉,也难怪老梁急火攻心。他们不是不明白道理,是太明白了,知道棉纺厂那块地是‘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口,谁又都不想担责任、碰钉子,就变着法地推,把矛盾往上交,看老梁的笑话。老梁这个人,又是个急性子,认死理,一着急,血压就控制不住……”
“红旗市长,棉纺厂那块地,具体是什么情况?”我问。
“很复杂。”郑红旗揉了揉额头,“棉纺厂那块地,位置好,面积大,是解决棉纺厂债务的关键。但土地权属有历史遗留问题,一部分和西街村有纠纷,扯了十几年了。西街村群众认为当年征地不到位,土地还是村里的,时不时就去厂里闹,阻挠任何开发行为啊。
“没有手续?”
“手续啊,我认识是齐全的,村里有些干部,还有城关镇的一些人,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很难说。国土局说手续齐全,是国有土地,但面对群众把皮球踢给城关镇,说镇里要落实主体责任。城关镇说这是县属企业的事,他们管不了,也协调不了。苗东方作为分管副县长,不表态,不推动,就在那里和稀泥。孙浩宇管农业和土地,也跟着打太极。整个就成了死循环。老梁想打破这个死结,可下面没人听他的,会一开,就成了批斗会、扯皮会。”
我默默记下。土地纠纷,历史遗留,部门推诿,分管领导不作为……典型的基层复杂矛盾叠加。
“还有一点你要注意,”郑红旗压低了声音,“苗东方,是苗国中的本家侄子。苗国中在曹河经营多年,门生故旧很多,影响力不小。他虽然退二线了,但在市里、在曹河,说话还是有人听的。这次调整干部的风声放出去后,苗国中一直在活动。曹河的事情,不比你们的东洪八贤简单啊,这里面,很微妙,你自己慢慢体会。”
我点点头。苗国中此人,我听说过,曹河的老书记,树大根深。苗东方是县委常委、副县长,分管工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去活动才不正常。
说话间,车已到了市人民医院。我们刚下车,就看到另一辆黑色轿车也停在干部病房楼下,几人正从车上下来。
当先一人,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深灰色中山装,风纪扣严整,正是苗国中。
他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更显精明干练的男子,我想应正是苗东方。另外还有一辆中巴车开了过来,浩浩荡荡怕是有一二十人。
我心里暗道,这苗家果然是树大根深。
苗国中一眼看到我们,脸上立刻带笑,主动迎上。
“红旗市长,朝阳县,书记。你们也来看望满仓同志?”
客套几句后,他伸出手,先和郑红旗握了握,又转向我,走到我的旁边,低声说道:“朝阳,祝贺你啊,你要到曹河工作,我作为曹河人,脸上有光。”
说着很是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朝阳同志,曹河的发展红旗出了很大的力,下一步关键看你的了。我在市里面,全力支持你!”
我脸上带着微笑:“苗主任好。您是老曹河,以后工作离不开您的指点。”
“谈不上,谈不上。”苗国中连连摆手,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沉痛,“满仓同志是个好同志啊,工作认真负责,就是太拼了,身体累垮了。我们曹河的干部,包括我,听了这消息,心里都很不好受,也很惭愧,工作没做好,让县长操碎了心。这不,我带东方,还有县里几个部门的同志,代表曹河干部群众,来看看满仓同志,希望啊他早日康复。”
接着苗国中一挥手道:“来,你们啊,我介绍一下,朝阳同志,晓阳秘书长的爱人,也是东洪县长,下一步你们都要支持朝阳的工作。”
苗东方等一众人显然已知道我将赴曹河,脸上都带着笑簇拥过来说道:“朝阳县长,久闻大名。我是苗东方,希望朝阳书记多多关照。”
紧接着县委组织部长邓文东、副县长赵金宝、财政局长李学军,税务局长王志远、国土局梁天野、城关镇镇长陆东陂、公安局孟伟江。
孟伟江我是认识的,之前开会的时候,有过交道。
孟局长道:“书记,上次去省城培训,晓勇还请我们一起吃了饭。”
我说道:“怎么你们也是校友?”
孟伟江道:“全省公安一半都是公安校毕业的嘛,但是我是晓勇的学子。”
我说道:“你和周波总队长认识!”
孟伟江眼前一亮,说道:“您也认识周波?那是我同届校友!”
我笑着道:“很熟悉啊,到时候,我邀请周总队来指导工作。”
客套了几句,十五六个人依次上来与我握手,我一边握手一边暗道,管干部的,管钱的,管农业的,管企业的甚至管枪的,都和苗家走的近啊。
这时,一个男同志又走上来,不过四十出头。说道:“朝阳县长,欢迎啊!”
苗国中主动介绍道:“也是副县长。以后啊你们就在一个班子里了,一定要像支持红旗一样,支持朝阳同志的工作。”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梁满仓的病纯属劳累,与那日会议风波毫无关系。
苗东方也上前一步,神色凝重中带着关切:“郑市长,李书记。梁县长这一病,我们县政府的工作……唉,真是群龙无首。我现在是既担心梁县长的身体,又担心县里的工作。特别是国企这些事,正在关键时期……期待朝阳书记早点去曹河主持大局!”
郑红旗表情平静,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道:“朝阳同志在东洪还有些简单交接,东方,国中,你们作为曹河班子的中坚力量,这段时间要做好表率。工作的事,组织上会有考虑。”
几人相互客套了十多分钟,互留了电话号码。郑红旗道:“先进去看看满仓同志吧。”
一行人上楼来到病房外。梁满仓的爱人守在门口,看到郑红旗和我,脸上露出感激,但看到后面的苗国中、苗东方等人,表情就有些复杂,甚至闪过一丝冷淡。
“嫂子,满仓县长现在怎么样了?”郑红旗关切地问。
“今天喝了一碗粥,医生检查了,恢复的不错。”梁满仓爱人说着,眼圈又红了,看了一眼苗国中等人,语气有些生硬,“谢谢苗主任和各位领导来看他。不过医生说了,他现在需要绝对安静,不能见太多人,怕情绪激动……”
苗国中立刻表示理解:“理解,理解!病人休息最重要。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就在门口看看,表表心意。梁家嫂子,这点东西,是我们一点心意,给满仓同志补补身子,你一定要收下。”说着,示意身后的人递上几个礼品盒。
梁满仓爱人推辞不过,和几个孩子勉强收下,道了声谢。
苗国中又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朝里望了望,看到梁满仓闭眼躺着,身上插着管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对郑红旗和我道:“红旗市长,朝阳同志,满仓同志都是为了曹河啊,曹河负担重,朝阳啊,你的肩上,担子不轻。”
又聊了十多分钟,苗国中道:“这样,晚上,晚上一起吃个饭,走,红旗书记,朝阳县长。”
郑红旗道:“老苗主任,你们去,我和朝阳还有些安排。”
苗主任知道郑红旗与他并非完全一路,便道:“那行,朝阳啊,等有时间,我在曹河给你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