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的笔录室内传出一阵嚎哭声。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笔录室。
“景小姐，还请节哀顺变，后续我们会跟进调查的，还请您放心。”
景岚红着眼眶，“谢谢，麻烦你们了。”
做好笔录，杜鸣彦搀扶她离开了警察局。
回到车上，景岚眼里的通红瞬间消退。
“他们没说什么吧？”他问。
“没有。”
“回医院还是？”
“回家吧。”
景岚揉了揉太阳穴，一晚上没怎么睡，她的精神已经支撑不住了。
到了早高峰，路上有些堵。
景岚靠在头枕上，本想闭上眼放空一下大脑，却没曾想直接睡了过去。
离开拥堵路段，不到二十分钟，车子便到了小区门口。
杜鸣彦转头看去，发现她还沉沉睡着。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昼夜颠倒，他不忍叫醒她。
看向前方的大门，他走下了车，跟保安沟通后便驱车进了闸门。
来到地下停车场，车内的光线变得昏暗了许多。
景岚的脑袋转了个向，原本是朝着窗外，这会已经转到了主驾驶座的方向。
杜鸣彦靠在椅子上，眼神想要往前放，却又总是不自觉地挪了回来。
他的视线在景岚的脸上定格。
将她的五官，一笔一划用眼睛描绘至心上。
突然，一缕发丝从她额前落下，落在她的鼻尖。
杜鸣彦眼神一动，慢慢伸出了手。
在指尖划过她脸颊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如沸水一般，湿润了空气，也灼热了他指尖的每一寸肌肤。
他却不肯抽离，任由它烫伤自己。
慢慢的，手指停在了她的嘴唇边。
他喉间滚了滚，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重新靠回椅子上，杜鸣彦开始想起从佟兆英住院到现在，景岚的情绪变化。
他见证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突然开始想。
自己于她而言，是否有些许的不一样？
他再次转过头看她，期盼着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
可她只是睡得沉沉的。
放任他猜想。
等景岚睁开眼时，发现四周昏暗无比。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地下停车场。
看前面的牌子还挺熟悉，似乎是她住的小区停车场。
“醒了？”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见杜鸣彦正看着自己。
“嗯，到了吗？”
“到了，你赶紧上去休息吧。”他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也是困极了。
“行，”她松开安全带，正要下去，却又突然折返回来，“你回家休息吗？”
“我去办公室休息吧，回家一趟太远了。”
景岚放在一旁的手轻轻攥着，声音犹豫着，“那要不…你上去休息一会吧？”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但话已出口，再解释只怕更奇怪。
而且昨天晚上他陪着自己熬了一晚上，上次去看他办公室，也只有一个沙发。
他这一整个身子蜷缩在上面，真不一定能睡得安稳。
她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杜鸣彦眼神也有些慌乱，显然也没有想到她这样说。
“不用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那行吧。”
见他拒绝，景岚不自然地眨动了两下，随后抬手去拉车门。
“那…我先走了。”
没等他回答，她便直接下了车。
等车门关上，杜鸣彦才猛地回过神来。
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他的手下意识想要去拉车门，但下一秒却又缩了回来。
算了。
再追上去只会显得自己更蠢。
停在这一步就好。
景岚回到家，疲惫地连澡都不想洗，一打开卧室的门就扑在了床上。
太久太久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所以一挨到柔软的床铺，精神就像流沙一样散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彻底沉没于梦境之中时，一道铃声突然响起，让涣散的流沙瞬间聚回。
景岚迷迷糊糊摸出了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等了一小会，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停车场有门禁，我上不去。”
……
进了屋，杜鸣彦四处看了看。
屋子装饰很简陋，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品，好像只是用来歇息的一个场所，而不是一个家。
关上门，奇妙的气氛在空气中悄悄升温。
景岚没有解释她的冒然举动。
杜鸣彦没有解释他的出尔反尔。
无形之中，一双手将他们推开，却又将他们拉近。
“你先等一下，我先整理一下客房那边的床。”
说完，景岚便要去房间拿东西。
然而还未走出一步，她的手臂就被拉住。
“不用了，我睡沙发就行，你去休息吧。”
那这样和睡办公室有啥区别，景岚心中默默吐槽，但也只是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就铺个床，很快的。”
她挣脱了他的手，朝屋内走去。
见她坚持，杜鸣彦也不再坚持。
借着这个空档，他走到客厅。
除了一盆装饰用的假绿植，客厅里就只剩一个几乎是空着的柜子。
柜子上有一个相框，杜鸣彦拿起相框。
照片上是四个女孩的合影。
景岚站在中间，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灿烂。
明媚又美好。
他的嘴角也随之不自觉弯起。
放下相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还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笑容吗？
如果有，那会是因为谁呢？
“杜鸣彦。”
听到声音，杜鸣彦转过身，看着景岚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后。
“床铺好了，你去休息吧。”
“嗯，”他应了一声，随着她进了客房。
“这个窗帘是自动关的，”景岚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你要打开的话床头就有打开的按钮。”
窗帘慢慢合上，带走了屋内的阳光。
景岚转过身想要去开灯，却没曾想杜鸣彦像一堵墙似的，站在自己背后。
月色洋甘菊的味道将两人囿于昼夜交接处。
她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不觉，星星与烈日在彼此眼中点燃。
借着交换的间隙，掩盖了一切燃烧的红晕。
“我去开灯。”
“不用，”他的声音变得干哑，“就这样。”
“那…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吧。”
“好，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