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我是不是忘了与你们介绍这两位？”留云正和钟忆聊着长短趣事，忽然一顿，看向已经和钟离一样放下碗筷，开始品尝茶汤的削月与理水。
钟忆嘴里塞着东西，摇摇头又点点头，含糊道：“确实没介绍，不过我知道——这位是削月真君，这位是理水真君。”
“嗯，你小子还记得我俩就好。”削月点点头，有些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留云对着削月嫌弃地一摆手，又给钟忆夹了一筷子：“让你说话了吗？不用理他，知道是他就行了，吃吧。”
钟忆了然地在削月、理水和留云之间看了看，递给削月、理水二人一个[我理解但无能为力]的表情。
削月和理水不是第一次惹留云不高兴了，自然心里也有数，同时对着钟忆点点头，不在意地继续喝着茶。
留云不高兴的时候，几个小辈劝解的效果和帝君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这种情况只限于非他们二人的时候——一旦这些不高兴牵扯到了他二人，那就还是做好陪留云一整天的准备吧。
回想先前的日子里，因为奥藏山没人去，而离得最近的他们二人又没什么声响动静，便能引起留云一天的不满，他们早已习惯了。
……
傍晚，钟忆从往生堂出来，快步跑远，离开了往生堂的大门。
被留云拉着过了一下午，实在是有些疲乏了。
——“要不还是把申鹤甘雨找来算了，这样下去也……”
钟忆嘀咕着，正要往新月轩方向去搞些精致菜品过过嘴瘾，便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
“嗯？”
钟忆回头，见是清霄，就又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清霄只好再追几步，跑了上来：“大人，巨渊那边又出情况了，先前那变化成您样子的家伙带了一伙丘丘人在矿区到处捣乱，搞得矿工们完全没法开工，实在是——”
“等等，他又出来了？”钟忆怀疑地抬起头，看向清霄。
那幻象先前说过会在巨渊之底等他，应该不至于跑上来惹事啊。
清霄点点头，虽然手里没文件，他却很快作一副仿佛倒背如流的样子，说道：“昨日上午九点，幻象领着一队丘丘人冲进南面矿区捣乱，随后留下一群发狂的丘丘人便不见踪影；
下午一点，他又领了一队去了东面矿区，照样做了这些事后跑了，哪怕总务司有所防备，也未能拦下他；
下午五点，西面矿区遭袭击；晚上八点，南面矿区二次遇袭；晚上十一点，东面……
对方的袭击频率正在不断变高，现在已经发展到只一小时就要来折腾一次的地步，巨渊那边的千岩军兄弟都快被折腾得睡不了觉了，实在是恶劣至极啊！”
“……”钟忆无语地摇了摇头，“这特么也太幼稚了，恶作剧！？拿着，用这些钱在新月轩打包点特色菜，我先去巨渊了。”
清霄接过钟忆甩过来的一袋钱，神色一愣：“啊？”
“快去，吃完饭随便给我打包点就行，或者多打包点，过来巨渊一起吃。”钟忆撇下一句，扭头就走。
清霄看了眼新月轩门口正微笑着的两位招待，挠挠鼻子，走了过去。
“您好，几位？”
“就一位，麻烦按这些数目随便来点特色菜，全部打包，记得做快点。”
“好的，请先到包厢坐一坐吧。”
……
“什么情况，汇报。”钟忆来到巨渊外围，没有进站点，而是直接往实验室去，推开门道。
正摆弄着机器的胡塞尼扭头见是大金主，赶紧拿了先前记录的数据递给了他——胡塞尼现在是半个负责人，自然会注意这些不属于研究内容的工作。
“清霄让我把这些给您。按这些记录来看，那幻象的下手地点正在不断朝站点靠近，频率也在快速变高，估计是想逼迫千岩军和总务司这边增加人手，以此干扰工作。”胡塞尼理了理身上因为这些天一直住在实验室而染上的灰尘，指着数据道。
钟忆大致看了一眼，和清霄先前快嘴似的报出来的数据差不多，便将其丢到一边，朝胡塞尼点了点头：“嗯，继续观察，我进去看看。”
说罢，他推开门就出去了。
胡塞尼将文件按时间顺序放好，感叹道：“老板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啊，看来我也得加把劲了，不能辜负这份研究资金啊！”
……
钟忆和站点的千岩军们打了招呼，拒绝了陪同，直接往矿区内圈进去。
从文件上更详细的数据来看，幻象每次引来的丘丘人都很狂暴，而且也并不多，其实如果真的要干些什么，站点这边倒是应当早就吃不消了才对。
对方并没有做得很绝，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对这边下手。
联想到丘丘人的狂暴情况，钟忆的心底有了些猜测。
或许是地脉的变动进一步影响到了丘丘人，导致那下面的情况不再安稳，以至于让幻象都受不了了吧？
钟忆和幻象见过面，从对方的眼睛里，他确定对方不是什么极恶之辈，倒像是在寻求……不，应该说是意图证明什么东西。
既然选择以自己的形象现身，那么钟忆也便不得不猜测，幻象应该就与自己是有关系的才对，否则也不必想方设法找上自己。
如此前提下，对方是想证明什么呢？
想证明自己比钟忆强？
还是更进一步，想替代钟忆？
巨渊底部到底有什么，能让幻象产生有如此想法呢……
钟忆摇摇头，将乱麻般的思绪丢进杂乱的脑海，站在巨渊口，朝漆黑的下方看去。
隐约间，一层猩红在黑暗中闪烁，散发出不妙的味道。
“……某种能影响情绪的气息？”钟忆伸出手，用元素力做网，尝试将那些气息捞上巨渊，却发现不成功——也不完全是不成功，因为即使有些许被带上地面，也会很快消散。
好在，只是这短暂的消散时间，便让钟忆知晓了气息的本貌。
应该就是逸散的地脉能量没跑了，味道虽有些许变化，但其本味却未曾改变。
“看来普尔希娜光钉也并非解法啊……”他托着下巴沉思，无奈朝来路返回。
突然，巨渊口一阵颤动，一道身影快速从其中冲出，身后一道极长的水流做牵引的绳索，硬拉着一堆丘丘人都来到了地表。
“啧，你终于肯来了？”幻忆在空中便闻见了钟忆的味道，他低下头，不屑地看了眼站在那的人影，嗤笑道。
钟忆瞥了眼对方身后那群几乎要疯狂到挣脱束缚的丘丘人，龙尾轻微甩动，扬起了一阵水雷交加的驰电雨泽，露滴洒在丘丘人身上，只片刻便将它们击晕——
没有错，正是击晕。
钟忆控制了元素力的强度，只限于将它们击晕，便没有再动手了。
幻忆拉着丘丘人落到地上，狐疑地看了眼钟忆的龙角和龙尾，小心挪了几步：“……你这是什么？”
“嗯？是指龙角和龙尾？你要模仿我的样子，却不知道我是什么吗？”钟忆呵呵笑道，反问他。
幻忆神色一僵，突然一言不发地快跑几步，冲回了巨渊。
钟忆的神情转为疑惑，他看了眼幻忆消失在巨渊下的身影，扭头将那些丘丘人束缚在一起，全部带走。
……
“怎会如此？他这是什么力量——我看不透！你不是说能让我与他公平对决么，这——”幻忆怒而捶墙，气极道。
地面轻微震动了几下，一个声音从地底传出，打断了他的话：“我能放任你活着，就是一种公平了，莫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又是这个词——”幻忆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寒钉下方的方向，“如此我又怎能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我难道注定是他的垫脚石吗？！”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又响起：“这取决于你们，无数条线中存在着的不同可能性……太多了。”
幻忆怔怔地盯着那里，沉默许久。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才终于又恢复正常，整个人神情淡漠地靠在了墙壁上：“那这下面的情况……我就不管了，反正他已回来了，让他管吧，我正好能吸收这些狂暴的能量——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垫脚石……”
“……”那声音不知呢喃了些什么，似是言语，又似是轻笑，没有人听得清，也没有人关注到——随后，祂便又不说话了。
幻忆在洞内等待许久，直到又一群狂暴的味道传来，他才离开原地。
……
“钟忆，听说你一晚上没回去，巨渊这边很忙吗？”
次日早晨，在吃早饭时从钟离口中得知钟忆没回往生堂休息的空和派蒙知道，眼下大概是巨渊出了事，便在询问过总务司的人后赶来了巨渊。
实验室外，派蒙推开了门，见到了拿着一卷文件的钟忆。
钟忆看见是他们俩，遗憾又抱歉地说道：“虽然我很想说没事，但是很糟的是，下面情况不太妙，总务司和千岩军没有人能抵抗那股异化的地脉能量，或许真的要让你们和我一起下去了。”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说好了不是吗？”空拍拍胸膛，不在意道。
“先生，人来了！”突然，很早就跑出去了的胡塞尼推门进来，在看了眼空和派蒙并确认是自己人之后，便带着几人又进来了。
胡塞尼快速关上门，在几秒钟里完成了跑到工作台、找到文件、给几个人各发一份、回到钟忆身边这数个动作，嘴里还不间断地说道：“先生，这几位就是在第二、第三批研究时参与过流明石探测工作的学者，同时也是前段日子听说巨渊变故后主动请求帮忙的学者。”
三位学者快速在文件上略过一遍，动作很是着急。
他们已经和总务司谈好了合作事项，眼下情况紧急，必须赶紧将状况了解一番。
钟忆静静地等着他们看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三位学者中，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女生抬起头来，严肃道：“先生，你们总务司的判断有误，现在的地脉并不是受到控制后的恢复状态，而是受到压制后的反扑前奏！”
钟忆挑眉，点了点头：“嗯，这我知道，继续说。”
“为了弄清楚具体情况，我们必须立刻进入巨渊——”
“等等，我插一句嘴——现在那下面可进不了人啊！”胡塞尼连忙拦住她，苦口劝道，“志琼啊，我先前不是和你说了吗，真不能进啊！”
志琼对着他摇头，坚定道：“绝对要进，地脉紊乱之下，流明石也会肆意生长，许多结构薄弱的位置会因此发生大变样甚至就此坍塌。如果不能掌握实际情况，或许我们连真正关键的原因的第一面都见不到！必须下去亲眼观察判断！”
胡塞尼一脸郁闷，他和这三个人可是说好了的才是啊。憋屈着脸，胡塞尼不得不将眼神投向另外两位一直没说话的学者。
两位学者低头沉思，最后摇了摇头：“风险性太大，我建议不下去。”
“我也这么觉得。”
志琼正要焦急地解释，却见学者中较为沉稳的一位忽然抬手，拦住了她：“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所以，下！”
“我……我还是觉得不下去为好。”剩下的那个学者看了眼身旁的伙伴，紧张地捻了捻胡须，还是摇头。
如果要进行分析，那就一定得是他们三个学者下去，或者，至少人员中必须有他们。
出于安全考虑，他并没有两个伙伴大胆。
“停。”钟忆盯着三人观察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们都不准下去，我和他们俩会将信息带上来，到时候你们负责分析。”
志琼一顿：“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这副身体连千岩军的兄弟们都比不过，又怎么可能比他们坚持得久？不准下去。”钟忆斩钉截铁道。
他的话停顿在这里，先是严肃地在所有人脸上看了一圈，随后扭头将文件放回桌面，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你们都签了协议，现在你们是总务司的临时人员，如果不想被以违反规则为由处理掉的话，就乖乖呆在上面等我们的情报。
就这样，出发。”
胡塞尼和志琼三人都神情发愣，盯着钟忆三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在一旁警备的千岩军提醒下回过神来，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