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几下吃完,道:“我去城外了,你待会过来。”
吴辣子早走了。
周果点头,不急不忙的吃完了早饭,慢悠悠的朝前面去。
一见面,她就是一怔,来的竟然是老头子的大儿子,选来选去,选出这人出来。
周老大见她来,拱手行了一礼,“大人,有劳大人了。”
比昨日恭敬了不少。
周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认字吗?”
周老大点头,“认字,我是读完了启蒙书的。”
周果道:“那就好,跟我来吧。”
周老大欢欢喜喜的跟在后面,会认字就是好啊,他一定能得到重用。
到了城外,依旧是如昨日的模样,只不过放眼望去,今日的人好像更多了。
这些人昨日来了,就歇在这了,没回去。
周果指着那一排二十个坐着的账房道:“看见了吗,这些都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招来的会认字的,偌大的县城就他们几个能写会记,但你看看这满地的百姓,光有这几个肯定不够。
你来的正好,帮了我们大大忙了,我让人在一旁给你摆了一张桌子, 你今日就开始干活吧,不会就先多看看你旁边的,他们熟。”
周老大傻眼,这不是他们家账房干的活吗,怎么他来这里是干这个的?
犹豫了一会道:“大人,我能不能干些别的?我看这活人也挺多的。”
周果淡淡道:“怎么,这活你还不满意啊?”
看了看场地,指着那些发放粮食,跟着吴辣子巡逻的道:“要是这还不满意,那就去干这些吧,下力气的,你能干吗?”
周老大一瞧,立即摇头,“大人,我还是干那个去吧。”
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有机会干力气活,干不起!
再说他好歹还会认几个字,跟这些大字不认得一个的大老粗一块干活算怎么回事?
麻溜的去了。
周果哼笑,周老头也不知道怎么想,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
小暑道:“主子,我瞅着这人比我还蠢,那老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周果道:“这人蠢是蠢了些,看不清形势,但好在都在面上,内里藏不住弯弯绕。”
她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好在这个活简单,只要会认字,不是哑巴不是瞎子就能干,也没出什么事。
她也没闲着,去场上拉着百姓说话,什么都聊,生活地里子孙嫁娶,什么来聊什么。
大家都很喜欢她,没想到她一个富贵公子哥,竟然这么没架子,跟村里的小辈似的,对他们农家日子,这么说的上话,好像就在村里过活一样。
她功夫有限,很多村没机会去,一点也不了解。
跟大家说些话,一个村大致怎么样,也就清楚了。
这边山多,很多村人家的地根本不够用,这些年光景不好,地一卖再卖,本来就没几亩地,卖了几次后,更是少的可怜。
很多人家根本没得可卖的了,手里的地都流向了大户。
这些村子都挺偏僻,虽然不像老山村那么靠里,但也不近,这些个大户还真是蚊子肉都不放过,手伸的那么长,都伸向深山了。
下午,大暑回来了。
周果翻看着手里的东西,嘴角呛起一抹冷笑,“我就说,怎么可能就二百二十亩,你这消息可靠吗?”
大暑道:“绝对可靠。”
他可是虎总管二胖哥手把手带出来的,这点活还干不明白吗?
周家摆在明面上的确实只有二百二十亩地,但回来的这些年,趁着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年成不好,趁机收购大家的土地,这些年已经收购了五万亩地了。
而整个县城,现有耕地也才三十八万亩。
周家一家就占了五万亩!
凤飞县不止他一家地主,而周家也不算是当地最大的地主。
这些个大户一分,老百姓手里还能有多少地?
她啧啧称奇,“周家,这才回来几年啊?”
她揣着账册去问县令,“你知不知道周家这些年在你眼皮子底下圈了多少地?”
县令皱眉,“圈了多少?”
周果将册子丢给他,“你自己看,他周家才回来几年?短短几年手里就有那么多地,其他家还得了。”
县令看着这册子,脸色黑的像锅底,又气又羞,半晌道:“我知道,你说这个世道,哪个大家不圈地?但凡有点钱的,哪家手里没点见不得光的东西?凤飞县是个穷县,老百姓穷的有的家全家都凑不齐一身齐整的衣裳,每年税收根本收不上来什么。
那你说,县衙没钱没粮,朝廷不管,我要给百姓们赈灾,这钱粮从哪来?还不是这些个大户,没有这些大户,我在这个位置早就坐不下去了,大户与大户之间,盘根错节,我这县衙,连个县城主簿都没有,所有的事情都得我自己来,上面不支持,我要拿什么跟他们硬碰硬呢?”
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里面不寻常,但他没有那个能力啊,没有那个能力能改变这一切。
周果沉默,说的其实也没错,大户们对外团结的很,这县衙确实也不像个县衙,什么都没有,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跟这些大户碰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县令看向周果,站起来,真真切切的跪了下去,“公子,公子既然查到这来了,那就请公子为凤飞县的老百姓做主,将他们被夺去的土地给还回来。”
周果皱眉,“你起来,你一个县令跪我做什么?”
县令只好起来。
周果沉吟道:“这事不太好办,但,也不是办不了。”
就凭着吴辣子带来的这些,让整个府城的都过来,一两千人,对付凤飞县的这些个大户,那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这只怕会打草惊蛇,要是能一网打尽,那就是最好的。
周果看向大暑,在他耳朵边一阵嘀咕,大暑点头,下去了。
县令听她这么说,露出些欢颜,“这事只要公子肯管,那凤飞县的老百姓就有福了,他们往后一定跟死了徐将军,谁来都不好使。”
他听说徐家军打仗会分地,打到哪分到哪,他们这天远地远的,又穷,没沾到这个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