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疑问如果不能解释，慕天灂就很明显是被人拉来垫背的。
看着在地板上跪了几个小时的慕天灂，他身心俱疲，可还在咬牙坚持。
身上隐隐透出来的那股傲气，让楚雅涵感慨良多。
又看刚刚小人之心的女人。
一个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的女人。
在慕家这样的家族把孩子养大，其实也不容易。
从这一点上看，她相信这件事就算是慕天灂做的，他也不是主谋。
楚雅涵原本不想解释，她不是圣母，她受到了伤害，对方表现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就心软了。
可眼下，她却不得不说些什么。
于是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调整一下情绪，便说道：“这件事和我有关，虽然我现在好生生的站在这里，可不代表那些伤害我没受。”
“另外，福光寺的损失还没算呢！”
“这件事是他做下的，那他现在跪一跪都不可以，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你……”冯淑娣想辩解，却发现自己被楚雅涵怼得无从辩解。
楚雅涵带着几分怒意继续道：“事关慕家的人，我看认真些不行吗？”
“我想知道，我嫁给慕天爵半年不到，在此之前和慕家毫无瓜葛。”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慕家的人要杀我呢？”
“我也想问问在座的长辈，我哪一点做了对不起慕家的事？让慕家的人对我下死手！”
“难不成，原因就是我并非你们选中的联姻对象？”
楚雅涵连连发问，颇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可在座的慕家长辈们，却一个个一言不发。
楚雅涵虽说家世上确实让人不满意，可这就必须要死？那是万万不能的！
“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认！”一下午都一声未吭的慕天灂这时候说话了，“不管按家规处置还是按法规处置，我都认！”
亲耳听到儿子承认，冯淑娣急得差点跳脚，“天灂！！”
或许是对母亲有愧疚，慕天灂自始至终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这会儿更是垂下眼睑，连双肩都下沉不少。
楚雅涵则干脆合上资料，放回木盒内。
起身走到慕天灂面前，沉声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
慕天灂没有理她。
“在回答我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想你妈妈。”楚雅涵自顾自地说，也不管慕天灂听不听。
“你爸爸去世的早，虽然慕家生活优渥，可她是一个女人。”
“先不说她失去丈夫的痛苦，单想想她一个人在慕家这样一个大家族里努力维持体面，还把你养大。”
“你做任何事之前不都得先想想她吗？”
这番话，让冯淑娣动容。
她一直讨厌楚雅涵，没想到楚雅涵却把她多年来的辛苦看在眼里了。
当年，她嫁进慕家不过短短五年，丈夫就病故了。
婆婆整天指桑骂槐，说她克夫。
失去丈夫的依靠后，她也想过回娘家。
可是她在娘家本就不受重视，不然也不会以未婚的身份嫁给年长她许多、且还是丧偶二婚的慕浥霆。
背上克夫的晦气，那些兄弟姐妹哪里容得下她。
这么多年来她做小伏低，在慕家艰难讨生活。就指望儿子长大了有出息，她母子俩再也不会遭受他人白眼。
可……
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多年的伪装被眼前的小丫头扯下，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愤，有的只是无尽的心酸。
跪着的慕天灂在犹豫纠结。
汪庆云坐不住了，开口道：“是啊天灂！你做事之前要考虑考虑你妈妈啊！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看似心痛的语气，楚雅涵却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情绪。
她朝汪庆云射去一个冷冽的眼神。
对方却视若无睹，继续道：“你做下这种事，不论结果怎样，我对你妈妈都和从前一样！”
“婶婶！”楚雅涵忍不住打断汪庆云，“我问题还没问呢！他是不是真凶，等我问完再判断。”
她并不想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些质疑资料结论的话，可汪庆云让她忍无可忍。
冯淑娣十几年来低声下气看人脸色讨生活，顿时就捕捉到了楚雅涵话中暗藏的意思。
将死的心像是被注入一针强心剂，瞬间恢复一丝生机。
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推开搀扶自己的表姐，踉踉跄跄冲到楚雅涵面前。
拉住她的手，迫切地要答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出了什么是不是？”
“天灂没做伤害你的事对不对？我儿子是冤枉的是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汪庆云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淑娣！”
慕唯尊到底是族长，大局为重之下，拿出族长的派头厉声呵斥道：“你若再闹，我便让人把你拖出去！”
这个楚雅涵，进来之前他的警告全忘了！
“……”
慕唯尊的声音，如一记闷雷在头顶炸响。
楚雅涵迟疑了。
在心底斟酌再三，最终也没能不顾一切说出她的推测。
就连她刚刚想问的那些问题，眼下怕是也不能问了。
然而，慕冯淑娣对此充耳不闻，一直抓着楚雅涵要明确的答案。
“你告诉我啊！我儿子不是凶手！他不敢他不敢的呀！”
说着，竟还给楚雅涵跪下了。
“妈——”慕天灂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避过这次灾难。
如此内心的折磨，还不如给他一枪来得痛快！
楚雅涵更是被吓到了，“您快起来！”
且不说长辈对她下跪不成体统，她最见不得这种场景。
何况她也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把慕天灂推出来挡刀子的。
她是真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心软，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冯淑娣哭得都快晕过去了，还是坚持要答案。
“来人！”慕唯尊给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冷声道：“把她拖出去！”
老管家立马前去招呼祠堂外的几个下人过来，毫不客气地要来拖人。
“我不走！谁都别碰我！”
往日矜贵的妇人如今像个疯子一样，为了儿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一个答案。
可几个下人才不管她怎样，只知道当家人吩咐了，他们照做就是。
抓住人就往外拖。
楚雅涵看得心里难受，唇瓣微动。
“够了！！！”
一声怒吼，祠堂内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