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黏稠了,像一匹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永安城紧紧包裹。
月光被这浓稠的夜色束缚,发出微弱而闪烁的光芒在可视的范围极小。远处的绵延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模糊成一片剪影,轮廓若隐若现,仿佛是被夜的浓墨随意涂抹而成。
两个黑影如猿猴攀上城墙,动作敏捷而轻盈,黑衣和夜色成为他们的掩护。他们的身影在城墙的石砖间快速穿梭,每一次落脚都精准无比,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城墙上的青苔在他们的脚下微微颤动。
两人两个弹指之间便到了城墙上。城墙的顶部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夜风里夹杂的冷意在这里肆意地吹拂。
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地跃上平台,迅速地蹲下身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如同夜行的猛兽,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城墙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在城墙的垛口间呼啸而过,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两个黑影对视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同时站了起来。
城墙上一个守卫都没有,老鱼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去,捂着胸口,不让心跳声过高。
“太累了,公子,休息会……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
自从石城与鹤楼一战后,他们闪电一般的往西边赶路,一路不停息。鞋底与地面的摩擦生出炽热的温度,汗水如豆,顺着额头、脊背疯狂滚落。越是往西边,汗水更是如瀑,汗水还来不及湿透衣服,片刻被炽热的空气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一路上带的吃不多,反而是带了一袋又一袋水。疯狂的赶路让老鱼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生锈的风箱,发出粗重而急促的声响,可他的双腿要听公子的指挥,像一台机械交替迈进,不能停息。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不能停下。只有找到小公子才能停下来。
连续的赶路让老鱼瘦了几斤,颧骨吐出,嘴唇干躁地起皮,他连忙摘下腰间的水囊,往嘴里倒,却只倒出了几滴水,根本不能缓解他的饥渴。
“公子,还要赶路吗?”,老鱼呈一条鱼干趴在地上。
男人摇头,“他们……就在永安城”,男人的双眼中迸出一道亮光,那光芒仿若寒夜中陡然燃起的烈烈篝火,瞬间驱散了眼底长久以来的阴霾。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脑海中迅速闪过相逢的画面。
“真的?云意就在永安城吗?”
男人点头,“永安城人口密度太大,要找到他们,需要费一些功夫”
“公子”,老鱼从地上蹦起来,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他们在永安城,我们迟早会找到他们。当务之急,我们……先救命要紧”
男人一头雾水的看着老鱼,老鱼羞赧的挠头,“公子,我都快饿疯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先去吃饭,灰头土脸去见他们,也不太好……”
入夜后的永安城,已经不复往昔热闹,命案带走了它的大半人气。昏黄的路灯在暗沉的夜色中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熄灭。街边的店铺早早关上了门,门板上的铜锁在微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偶尔有几只野狗从黑暗中窜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发吠了几声,旋即又消失在夜色里。
城门口的守卫们神色紧张,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的长枪握得紧紧的。巡逻的衙役们脚步匆匆,腰间的佩刀随着他们的步伐叮当作响。年轻的女子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突然,一阵寒风吹过,灯笼里的火苗剧烈晃动,女子惊恐地瞪大双眼,匆忙加快脚步。
永安城透露着诡异。
老鱼和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酒楼,点了菜,他们把店小二留下来。
“小二哥,外面怎么了?大家好像见鬼一样……”
老实的小二哥挽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不断给老鱼他们擦桌子,“最近永安城不太平,有一伙人专门掏心,活生生的掏心……”
“这不……今晚又出现了命案了,人人自危,哪个还敢出来……”,小二哥撇着嘴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只有老鱼这一桌。
“掏心?”,男人皱起了眉头。
“是,听说有四个凶手,官府已经抓住了一个。刚才发生命案时,又抓到了一个,还剩两个……”
“客官,你们可要小心。那凶手作案手法残忍,人还未死,就把心掏出来……”,店小二一想到那个残忍血腥的场面,双腿抖了一下,慌忙的去后厨。
老鱼握紧了拳头,“敢掏老子的心,哼……让他们瞧瞧老子的厉害……”
月光从云层里出来,照亮了萧灿惨白的脸。他的身上被切割出无数的伤口,他仿佛身处一张蜘蛛网编织而成的无形巨网中,身上被切割出细线般的伤口,鲜血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夜的黑暗中绽放的诡异花朵。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力,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四处扫视,试图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线索。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那些无形的细丝如同锋利的钢丝无处不在,遍布周围。对方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他试图寻找那些细丝的源头,但黑暗中的一切都变得无形,以他的肉眼,根本看不到细丝分布在何处。
萧灿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伤口上流出的血丝都像一条鲜活的小蛇,在身体上爬行,带来钻心蚀骨的疼痛 。他不敢挣扎,细丝网逐渐向他靠拢,他不动,已经感觉到身体又被切割出几道细细的伤口。
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伤口渗出,滴落在脚下的土地,洇出一点点诡异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