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粘稠暗红的液体如同活物般蔓延,腥臭刺鼻。缝隙阴影里,那几点贪婪的红光骤然亮起,带着嗜血的渴望!
“该死!”
李逍遥心中警铃大作!
他强行中断调息,想要站起,但透支过度的身体如同灌了铅,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星辰之力枯竭,连引动一丝星光都做不到!
杀无痕依旧昏迷,对迫近的危机毫无所觉。
千雪静静地躺着,眉心涂抹的蓝色苔藓散发着微弱的宁静光晕,却无法唤醒她枯寂的识海。
嘶嘶嘶——
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几条细长、如同血线虫般的东西,从那暗红的液体中猛地弹射而出!
速度奇快无比,目标直指石室内气息最微弱、灵魂受创最深的杀无痕!
它们似乎能感知到最“可口”的灵魂创伤!
李逍遥目眦欲裂!
他离杀无痕还有两步距离,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来不及救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条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血线虫”如同毒蛇般射向杀无痕的脖颈和眉心!
“不——!”
绝望的嘶吼卡在李逍遥的喉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苍茫、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昏迷的千雪身上爆发出来!
这股威压并非实质的力量冲击,而是一种凌驾于凡尘、俯瞰众生的意志!
它带着风的呼啸、云的变幻、天空的广袤与……一丝被岁月磨砺、却依旧锐利无匹的神性锋芒!
整个石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蔓延的暗红液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拍中,猛地一滞!
几条射向杀无痕的“血线虫”更是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发出“噗噗”的轻响,瞬间被这股威压碾成了几缕腥臭的血雾,消散在空中!
石室入口缝隙处那几点贪婪的红光,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几声惊恐欲绝的、极其尖锐刺耳的嘶鸣,瞬间熄灭!
紧接着,那粘稠的暗红液体如同退潮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疯狂地缩回了缝隙之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地面上几道迅速干涸、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痕迹。
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逍遥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千雪。
昏迷的少女依旧躺在那里,脸色苍白。
但此刻,她的身体周围,却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动的青色微光!
那光芒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意志的具象化,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威严。
她的眉心处,那涂抹的蓝色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枯萎,仿佛其内蕴含的微弱生机被瞬间抽空,用以承载了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意志。
更让李逍遥心神剧震的是,他隐约“看”到——在千雪那原本枯寂如死海的识海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青色光芒,如同在无尽废墟中重新点燃的风中之烛,悄然亮起!
那光芒中,似乎有一个模糊而威严的身影轮廓一闪而逝,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这……这是……”
李逍遥的声音干涩无比。
难道,那并非她本身的力量,而是源自于……某个寄宿在她灵魂深处的、古老而伟大的存在?
风!是风的气息!自由、无拘、却又蕴含着撕裂一切的狂暴!这股意志……是神灵的残魂?!
就在李逍遥惊疑不定之际,那股浩瀚的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千雪身体周围的青色微光彻底消散,眉心枯萎的苔藓也化为飞灰。
她依旧昏迷着,但李逍遥敏锐地察觉到,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细若游丝,却不再像风中残烛那般随时会熄灭。
杀无痕在刚才那股威压的冲击下,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并未醒来。
他体表最后残留的一丝灰白死气,似乎也被那神性威压彻底涤荡干净了,虽然灵魂依旧重创,但至少不再被持续侵蚀。
危机,解除了?以一种完全超出李逍遥理解的方式。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那风神残魂的敬畏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翻腾。他看向千雪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她体内,竟然沉睡着如此恐怖的存在?这究竟是福是祸?
石室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泉水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入口处那几块巨石依旧半掩着,缝隙外一片黑暗,仿佛刚才那诡异的血蛭从未出现过。
李逍遥挣扎着爬到千雪身边,再次探查她的情况。
识海依旧枯寂,但似乎……在那片枯寂的“死海”底部,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种子般的青色生机?
那或许就是风神残魂强行显化后留下的一点痕迹?
他又检查了杀无痕。
灵魂创伤依旧严重,但那股滑向深渊的死气侵蚀确实被清除了,算是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魂飞魄散阶段。剩下的,就是漫长的恢复和温养。
“呼……”
李逍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取出最后两颗固玄丹,自己服下一颗,将另一颗小心地用泉水化开,一点点喂给千雪和杀无痕(主要是浸润唇舌和咽喉)。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调息,而是警惕地注视着入口方向,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风神残魂的威压惊走了血蛭,但也可能惊动了更可怕的存在。
哀嚎者之喉,绝非善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千雪和杀无痕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
李逍遥也恢复了一丝力气,至少行动无碍了。
他走到那汪泉水边,重新采摘了一些散发着宁静蓝光的苔藓。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只取边缘部分,确保不破坏其根基。
他将新鲜的凝魂苔再次碾碎,混合泉水,重新涂抹在千雪的太阳穴和眉心。
同时,也分出一部分,小心地涂抹在杀无痕的太阳穴上,希望能对他重创的灵魂起到一点安抚作用。
做完这一切,李逍遥才真正开始调息恢复。
他运转起星辰诀的基础法门,如同干涸的河床艰难地汲取着稀薄的天地灵气(主要是那汪阴寒灵泉散发的微弱灵气)。
过程极其缓慢,但每恢复一丝星辰之力,都让他感觉多了一分保障。
不知过了多久。
“唔……”
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响起。
李逍遥猛地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
是千雪!
她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空洞的、迷茫的,仿佛沉睡了千年。
瞳孔深处,那曾经璀璨的银芒黯淡无光,只有一片深深的疲惫和虚弱。但至少,她醒了!
“雪儿!”
李逍遥惊喜万分,立刻凑到她身边,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感觉怎么样?别说话,先缓缓!”
千雪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李逍遥焦急的脸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困惑,仿佛连组织语言都变得极其困难。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指尖微微动了动,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李逍遥连忙捧起一点泉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清凉的泉水滋润了喉咙,千雪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感知自身的情况。
片刻后,她再次睁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明,但更多的是虚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我……识海……”
她的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枯竭……像……被火烧过……的……荒原……但……”她努力地感知着,眉心微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青色的……很温暖……又……很……遥远……”
她描述的,正是李逍遥之前隐约“看”到的那点青色生机!
“别急,别急!”
李逍遥连忙安慰,“你透支了灵魂力量,识海枯竭,需要时间恢复。你安全了,无痕也暂时没事了。刚才……刚才有东西袭击我们,是你……是你体内的某种力量救了我们。”
他斟酌着用词,没有直接点出“风神残魂”,怕刺激到她脆弱的状态。
千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对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依旧昏迷的杀无痕,看到他虽然脸色惨白但呼吸平稳,眼中露出一丝安心。
“这……是……哪?”
她虚弱地问。
“哀嚎者之喉的边缘。我们被爆炸抛到了这里。”
李逍遥言简意赅,“暂时安全,但此地不宜久留。你需要尽快恢复一点力量,至少能行动。”
千雪闭上眼睛,似乎连思考都耗费着她巨大的精力。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调动那枯竭识海中仅存的一丝意念。
过了好一会儿,她指尖那黯淡的银色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萤火虫的光芒,随即又熄灭。她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不行……太……虚弱了……”她喘息着,“空间……感知……一片……混沌……”
“没关系!慢慢来!”
李逍遥立刻阻止她强行尝试,“先休息!恢复体力!外面暂时没有动静,我们还有点时间。”
千雪没有再说话,只是疲惫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凝聚那微乎其微的精神力。
李逍遥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中忧虑重重。
风神残魂的显化虽然救了他们,但也抽干了千雪最后一点支撑,让她的恢复变得更加艰难。
而且,那残魂……它还会再次出现吗?它对千雪本身,又意味着什么?
石室内的气氛,在暂时的安全中,依旧笼罩着一层未知的阴霾。
杀无痕的昏迷,千雪的极度虚弱,李逍遥自己也远未恢复。而哀嚎者之喉的恐怖,随时可能再次降临。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真正离开这里的办法。